禅音寺实在穷得很,若是换了别的大宗门,定是要拿萤石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将整个宗门照得如同白昼才是。
但到了禅音寺,就只有盏可怜巴巴的灯,一摇一曳地艰难照亮。
谢家主盯着自己屋内的蜡烛看了半晌,脑子里还是白日那法号戒.色的小和尚离开后,空山和尚对他说的话:
“今日两位在这间屋子里看到的,还请全部保密。对外只用说是晓恨长老出手救人,别的一概不要提起,尤其不要提起贫僧的徒儿。”
说这话的时候,空山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谢家主恍惚间都能从他脸上,看到曾经的主持。
仿佛只要自己不答应,那么今日就无法活着离开禅音寺一样。
谢家家大业大,虽然修为不足,但交友甚广,也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辛秘。
他眼睛又不瞎,自然看到了戒.色女佛修念经之时,周身的那圈淡金色光环。
谢家主修炼这么多年,可从未见过别的什么佛修,随便念一段经书都能发光的,还是金色的光!
能有此异象的,他只在几百年前那位惊艳众人的佛子身上看到过。
不过谢家主还是要说一句,空山和尚实在过于胆小了些。他又不是傻子,在明知修真界如今佛子地位尴尬的情况下,还将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说出去。
他虽是个商人,却也知道什么是知恩图报。
沉默片刻,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枚珠子,珠子透明的外壳里,能看到内部淡粉色的烟雾。那是他夫人的记忆。
谢夫人实在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在空山走后,她便立刻拔出了今日有关戒.色小师傅的所有记忆,装进了这枚珠子里。
谢家主抬手抵住额心,很快也抽出一段白色雾气,塞进了珠子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便一把捏碎了珠子。
封存着两段记忆的珠子瞬间化为粉尘,消失在了天地间。
……
辞镜一大早就被叫起来罚抄佛经,说是因为昨日她又偷偷靠鱼来吃,破了戒。
当然,这次命她罚抄的,还是掌管戒律堂的晓嗔长老。
辞镜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和晓嗔长老明明无冤无仇的,对方好似总喜欢盯着她,抓她的小辫子。
可以说辞镜在禅音寺的这五年里,受到的针对大多都是来自这位晓嗔长老。
好在她为人大度,也不计较这些。
至于看门时间还四处溜达,导致贵客被堵在门口,差点儿造成医疗事故的空山自然也被罚了。
只是晓嗔长老兴许是觉得那些经书已经被空山抄过太多遍,根本起不到教导作用,所以就放弃了这个选项,而是继续在他看大门的总时长里,加上了一百年。
嗯,现在辞镜确定了,这是空山这辈子加上下辈子都受不完的罚。
空山对此倒是很淡定,在接到此噩耗之后就揉着自家徒弟毛茸茸的短发道:“等为师这大门看不下去了,就只能徒儿你来徒承师业了。”
辞镜:一把拍开这个恬不知耻老男人的手!
好在抄书这种事,辞镜早已驾轻就熟,没费几天功夫就搞定了。
等她抄完书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主峰的湖,抓鱼!
不过她这次聪明多了,她捞了鱼另寻了个偏僻的地方烤,绝对不让戒空找到。
然而事实证明,辞镜还是小看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等她好不容易烤熟了鱼肉,只等着给辛苦多日的自己补一补,便听见一个声音在头顶上响起:“这位小师傅,你们佛修,还能吃荤的吗?”
一口鱼肉还没进嘴,辞镜当场愣在了原地。
她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穿着华袍的少年顶着那张颇为熟悉的脸,正坐在树上低头看她。
“小师傅,你这烤鱼怎么卖啊?”少年从树上一跃而下,十分自来熟地坐到了辞镜身边。
他揉了揉肚子:“你可不知道啊,这禅音寺里除了素菜就是素菜,连一点儿荤腥都没有。我本来想去山下吃点儿好的,但看门的那位元婴佛修愣是不让我走,可快把我给憋死了!”
少年说着,就要伸手来拿辞镜的烤鱼。
辞镜一巴掌拍在了少年手上:“不让你走是为了你好,你身上魔气未消,现在出去容易引来戾气。还是在禅音寺多待几天的好。”
少年被打了手也不生气,还好奇地问了句:“小师傅,你怎么知道我魔气未消啊?”
自然是因为我也是救你的人之一啊,而且看门的整个禅音寺就空山一个,他每次回来都要吐槽一遍某个“不懂规矩的小少爷”。
嗯,辞镜现在知道空山说得是谁了。
这些话辞镜当然不会告诉他,只能对少年说:“我们佛修都能看到魔气,你身上的魔气虽然淡,但还是能看见的。”
少年,也就是前不久才为晓恨长老贡献了一大笔灵石的谢家少主,谢流芳顿时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