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愈下愈大,远处已是白芒一片。
面前少年单薄的身子捂着心口倒在雪血之中,此时又用痛苦的眼神瞧着江姜,更是显得脆弱而又可怜。
江姜没有被他蛊惑,手中铃铛被她紧紧攥在掌心。
“你是谁?”她问。
“薛景”见她面色冷静,嗤了声收起眼中脆弱,恢复了那副邪祟的模样。
“我不是叫薛景吗。”他咧着嘴笑。
他借着薛景的这副面皮笑,江姜还从未见过,她抿唇,又轻轻晃了下铃铛,果不其然面前“薛景”的脸色更差了些,也维持不住脸上笑意了,恶狠狠地盯着她。
躲在树后的齐清淮也认出了江姜,见她能够压制住薛景,提着的心落下了些。现在还是不能出去,再看看,他想。
江姜又摇了两下,心中暗暗吃惊,她阿父给薛景下的禁制可真厉害。
面前人唇角沁出了血。
江姜没错过他的任何眼神,突然“薛景”的目光闪了闪,然后又恶劣地冲她一笑。
像是似有所感,江姜听见自己身后的破空声。撕裂空气,带着山海的力量。
“姑娘,小心——”躲在树后齐清淮猛地喊道。
那是只鹰隼!
一瞬间江姜觉得自己的血液突然滚烫,几乎是以一种不可能的速度,她推开了夏枝,然后整个人又向旁边翻滚。
利落干脆。
江姜甚至还有心思想,是不是她忽略自己身上还有什么系统之类的东西,要不然就刚刚那个动作她怎么可能做出来。
翻滚过后,便是疼痛。
本就又伤又病的身子更难受了,江姜喘着呼吸,身上雪白的狐裘染了不知谁的血污,看着瘆人,她颤抖着将那狐裘解下。
虽冷但她更怕血。
齐清淮见自己已经暴露了便干脆露面走了出来,玄黑色的大氅在几人之中显得清姿挺拔。
而江姜却是望着他走出的方向愣了下。
青黑色的古树与他的大氅颜色相似,古树粗大,周围又都是些阴蔽物遮挡。
难道是他吗?那个修真者?
刚刚的偷袭没有成功,鹰隼盘旋在空中叫了几声,声音粗噶难听。
但幸好即使在刚才那番动作下江姜也没有松开手,那只铜铃仍旧完好无损地被她攥在手心。
“你耍阴招。”江姜瞪他但自己身子起不来,于是她半坐在一块干净的雪上又摇响了铃。
幽远清脆的铃声在雪地中晕荡开来。
趁着她的动作,齐清淮赶紧走过来扶起她,刚刚的情况太紧急,若是自己不出声怕是她就要被鹰隼伤到了。
比起他们齐清淮面容干净,他开口问江姜:“姑娘没事吧?”
但江姜只看了眼他,轻声道了句谢也没了别的表情,眼睛一直看向那个阴险的妖魔。
夏枝想将自己衣服脱给江姜,被她拒绝了,夏枝眼中的泪水流出来,脸上被风吹了后又是一片火辣辣的疼。
她抽了抽鼻,“小姐……”
此后她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江姜看出了夏枝眼中的意思,半抽了下嘴角没有理她,无他只因“薛景”慢慢站起来了。
在她的铃声下慢慢站起来了。
少年环胸站直,任嘴角的鲜血沁出却不去擦它,模样昳丽身上灰衣,真像是只艳鬼,江姜靠着夏枝慢慢后退。
“啧,几个凡人。”
江姜猜的不假,附在薛景身上的的确是妖魔,他是只修罗魔。
近千年来灵力缺匮,而妖力魔气却没有减少反而日益增长,小妖魔数量愈来愈多,内部之间冲突也愈加频繁,他正是刚孕育出来的,力量不足以承受内部乱斗,于是产生了想要来人间寻猎物的想法。
那猎物自然是人类了。
但鲜少会有妖魔主动离开他们的领地,他们在领地中的混斗最惨不过没有妖力魔气,而若是出去碰上外面的修士,那势必要落得个魂飞魄散了。
这只修罗魔也只是想要来碰碰运气。
他就潜匿在附近,选中了薛景。
这副身子阴气重,极适合他们妖魔,附身后才更是发现他的根骨奇特。
只不过他的身上被下了禁制,自己的实体又是一团散雾发挥不了多大作用。
修罗魔又“啧”了声,看江姜手中的铃铛便知晓她的身份不俗,但没关系,今日他已经足够好运了,吸取杀戮过后的力量或许能够化出实体,现在他也没了继续留下来的想法。
只是——这副身子还真是舍不得呢。
他暗暗在这副身子里留了些标记,转而问江姜:“你既有这灵铃,怎么不是个修士?”
他上下打量江姜,全身上下病殃殃的,啧看着就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
这个修罗魔极其恶劣,不等江姜回答又道:“怕是那些道士瞧你短命吧。”
夏枝先按捺不住了,两只眼中烧着火,怕若不是面前的是妖魔,她就要冲过去替小姐抱不平了。
齐清淮也拦住江姜,“不要冲动。”
江姜没理会他,自己根本一点都不冲动,她看出这个妖魔的意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