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蓦。
听到这个称呼,夙月猛然愣住了。
“小蓦……”夙月口中喃喃。
这个称呼,这么熟悉,却又像是那么遥远。
一时间,夙月的思绪仿佛被扯到了很远的地方,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依稀能感受到,那是一种极为温暖的感受,像是出生入死的友情,又像是互相关怀的亲情。
无论哪个,都应当是夙月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这……”兰墨茹面露为难,“我只是个微末小仙,这么称呼,不大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祁蓦含笑摇头,“我唤你小茹,你唤我小蓦,就当是扯平了。”
兰墨茹停顿半晌,但终是一拍手掌,笑开了:“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
“嗯。”祁蓦见兰墨茹如此灿烂的笑容,忍不住伸出手来,试图摸上她的发顶。
这是几百年以来,祁蓦都欲对墨莲做的……
“那……小蓦,你身旁这位……”兰墨茹好奇地看向夙月。
夙月回过神来,祁蓦手上的动作也一滞。
祁蓦收回了手,转而看向夙月。
他带夙月来此,本来是为了……或许是为了澄清一些事情。可是现在,他却……
祁蓦的心底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适才找到墨莲的喜悦都仿佛被冲淡了许多。
夙月并没有替祁蓦回答。
兰墨茹并没有问她。
刚刚,祁蓦与兰墨茹的其乐融融,夙月都看在眼中。
若说毫无感觉,终究是不可能的。
倘若真能彻底忘记她心底的那个身影……她便不会跟着来到此处了吧。
但至少,这份情绪,已经不会影响到她了。
“很难……回答么?”兰墨茹有些不解。
“她……”祁蓦艰难启齿,“她是我的……妻子。”
“妻,妻子!”兰墨茹惊呼一声,捂住了嘴,眼底流淌过一丝失落。顿了顿,她才放下了手,勉强说道,“原来,原来是上神夫人……”
“不是的!”祁蓦急忙否认,“她只是……我……”
祁蓦脱口而出后,便后悔了。
他看向夙月,却是无论如何也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不是的”……
夙月眼眸微垂,重抬起头时,却是云淡风轻地一笑。
祁蓦说的没错。她的确称不上是什么“夫人”。
“祁蓦上神,你叫我来,还有什么事情么?”夙月问道。
若是夙月当真不悦,或是干脆表现出来,说出来,祁蓦还能好受一些。可是现在……
夙月越是平静,越是毫无反应,祁蓦越是难受和慌乱。
就好像,就好像他们的关系,便真如他否定的一般……
那是一种失去的感觉。
“我……”祁蓦颤抖着唇,“我只是想让你也见见小茹……”
“哦,好的。”夙月转头,认真地看了兰墨茹片刻,然后转回头来,“我见过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罢,夙月朝祁蓦点头示意,随即便转身而去。
“夙……”祁蓦似乎是想叫住夙月,却被兰墨茹打断了。
“小蓦,你说她是你的妻子,又不是你的夫人,是什么意思啊?”兰墨茹好似没看到两人之前诡异的氛围一般,反倒是又讲起了之前的话题。
祁蓦看了看远去的,夙月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满脸疑惑的兰墨茹,犹豫片刻后,终是收回了目光。
“她……和我只是一种合作……的关系吧。”祁蓦一字一句都说得极为艰难,他尽量放低了声音,只希望远处的夙月,不曾听到……
但祁蓦却没有看到,在他说出这句话时,夙月露出了一丝可笑的笑意。
合作。
这种关系,也能称之为,合作么。
……
之后一连许多日,祁蓦都不曾出现在夙月面前。
夙月始终就在那间小木屋中,有时候收拾收拾屋内摆设,有时候继续绣绣手帕。
这些针线,都是之前夙月在收拾这间小屋时找到的。
总不会是祁蓦特地留给自己,打发时间用的吧。
鲛人族天生便会刺绣,织布一类的活计,且天赋极为上乘。在沫若弯最黑暗的那段时期,也曾有人类拐走鲛人,以鞭挞之,勒令其没日没夜地工作。
如今夜尽天明,这类活计便成了鲛人们最不屑去做的事情,仿佛做起这些事情,便是承认了那些屈辱。
夙月却从不曾这么想过。
长处为何要掩埋。错误的从不是能力,而是没有能力。
能力永远是能力,关键在于如何去发扬它。
至于她究竟在绣什么,其实夙月也不太清楚。
鲛人族的灵感便是如此,往往要绣完了,才能知道究竟是什么图案。
小木屋内一片烛火摇曳,隐隐约约还能映出夙月的身影。
自从上次看到夙月入了主殿,又出去了以来,若离每日这个时候来这儿附近打扫之时,都会无意识地看向木屋这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短暂的交谈之后,他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关注到夙月。
或许,这就是弱者之间的抱团取暖吧。
那名叫做“兰墨茹”的女子,每日与祁蓦上神的相处,若离都看在眼里。
一想到那日夙月离开时单薄的背影,若离就忍不住地生出一丝心疼。
夙月的眼神,是否会和他被遗弃的时候,看向那两人的眼神一样呢……?
若离不知道。
可是他很想知道。
每次扫地时,他都会忍不住靠近一点那间小木屋,再靠近一点……
一直到,今日。
若离一抬头,便是那扇破旧的木门。
若离停下了扫地的手。
他攥着扫帚,站在门前,思考接下来他到底要干嘛。
来到这里,难道是想进去么。
可是,他一直觉得,自己不会和夙月再有交集的。
就算心疼就算关切,也只是一个旁观者的感同身受罢了。
是……吧……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若离惊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