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夜来风雨骤,清早起来倒是停了,几个丫鬟小厮在打扫,扫帚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细声,然后将残叶收拢在一起。这些小厮丫鬟们最少的进府也有大年半了,此刻熟练且安静地做着自己份内的事,话也很少说。
没多久,旁边一栋小楼的二楼推开了一扇窗,两个丫鬟一见,就捧了水盆毛巾进来,供大小姐洗漱。
叠被的叠被,燃香的燃香,一切都是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一个丫鬟帮着安玉清梳头,安玉清边戴耳坠边问:“玉可呢?”
“二小姐兴许还在睡着吧。”那丫鬟回。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
那丫鬟小心翼翼地回:“大小姐,现在天还早呢……”
如此帮着安玉可说了句好话,也是怕安玉可知道她乱说话后,惩治她。
安玉清就不再多言了。
一会,头发、妆容都整理好了,安玉清便提着裙摆下楼,往前院走。
到了前院,就见一人早已在那廊檐下等她。
“赵叔,怎样了?”
“回大小姐,打听到了,那报纸来自墨香书局,这书局的幕后老板乃是李家的大公子李世杰。”
“哦?”安玉清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李世杰有这本事?”
“这……”赵管家顿了一下,“打听到消息说,李世杰、萧家的萧文山、第一才子沈慕、铁巧嘴贾善才,还有那个叫寒山的学子,以及另外两个叫朱古力朱古明的兄弟俩,他们最近走得蛮近,前两晚他们还去微子湖的画舫喝酒去了。”
两人边走边说,目标却是前厅。
“李世杰、萧文山自吹自擂倒有些本事,贾善才是个算命的,那个叫寒山的倒是有些才学,至于那朱氏兄弟倒未曾听闻过,所以最有可能的应当是那沈慕。”安玉清如数家珍道。“赵叔,你注意到没有,那沈慕先是开了个汤包店,可生意却好得一塌糊涂。然后就叫板贺仲,他一草根出身,却敢叫板贺府的大公子,最后不但赢了银子不说,还摘走了贺仲头上的第一才子的头衔,可谓踩着贺仲的头颅爬上去的。“
“然后立马就广招人手,一下收了两百人呢,放我们安府,我们敢吗?有那地方安置吗?可是他不同,他把那些人全撒了出去,他汤包店的生意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银钱进账。”
“这次的报纸也是,虽然不过两文钱一份,但是架不住数量大啊,这还只是宁州城内,你想过没有,宁州下面还有四个县呢,若是他再大胆一点,朝其他州县扩张呢?”
赵管家被她这一番话说得不由得呼吸一滞。
“你说的那几个人或许有才,或许有钱,但绝对没这么大的魄力与胆量,而他沈慕才学、钱财、魄力、胆量却是都有的,所以,这报纸,创造出来的很有可能就是沈慕。”
大小姐就是厉害,能从蛛丝马迹之中抽丝剥茧,找出对她最有用的信息,赵管家十分佩服地看着安玉清,看着看着眼里就闪过一丝黯然,为什么偏偏是女儿身呢?
“大小姐说的是,那……”
安玉清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手上端了一会,才放到桌上,“赵叔,备车吧,我去见见他。”
“大小姐,你亲自去见他是不是不太妥当?要不我派人将他请来吧?”赵管家问。
“不,”安玉清摇了摇头,“这时候报纸才刚开始,我去见他才能显出诚意,若是将他招来反而不妙,那人看着随和,其实内心高傲着呢!去安排吧!”
“是,大小姐。”赵管家出去。
安玉清又喝了盏茶,吃了几块点心,这才往正门走去。
日出东方,微子湖边风细细。
湖边的某个偏僻角落,架了张藤椅,边上是一小木桌,桌上是一茶壶、一杯盏。藤椅上是一年轻人,正在假寐。
他身前是一木支架,架子上是一鱼竿,鱼线垂在水里,鱼竿的末端则是一块青砖压了固定住。
旁边有一孩童,手中抠着泥巴在玩,一会给搓圆,一会给捏扁,偶尔还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去看鱼竿,看是否有鱼上钩。
沈慕偶尔睁开眼来看他一眼,看到他那认真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清早出门的时候,本不想带他的,只是王二虎是要去店里工作的,觉着带着他似乎不妥,而且这王小虎也不知怎么搞的,就是粘着沈慕。
问:“你跟着干嘛?”
小屁孩扬起小脸,“帮你钓鱼啊!”
“我钓鱼你能帮个屁的忙?”
“那……”小屁孩想了想,“那我可以帮你吃鱼啊!”
似乎想到了鱼,又开始流口水。
看着他那吃货的模样,沈慕严重怀疑,这小家伙就是冲着鱼来的。估计在他想来,帮不帮得上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了,就是帮忙了,就会有鱼吃的。
想起这,沈慕就哭笑不得。
某一刻,鱼竿上的丝线动了动,然后一下拉直,小屁孩的小脸也一下紧张起来,然后丢了泥巴,去碰身边的年轻人,“沈哥哥,沈哥哥,有鱼,有鱼!”
他手指着水里。
“哎呀,别碰我,睡觉呢!”沈慕拨开他的手。
“鱼!鱼!”小屁孩不依不饶。
沈慕被他缠得没办法,就起身来,提起竿一看,鱼早跑了,鱼饵也没了。
他边穿上蚯蚓,边道:“看吧,还不都怪你,把鱼吓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