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杳靠在一张桌子上,手拿着酒杯,懒洋洋地抿了一口,脑海中瞬间闪过关于这人的信息。
文远集团总裁,顾文泽。
林杳微微一笑,手支着下巴看他:“顾总居然知道我是谁?”
“林小姐过谦了,你名气并不小。”顾文泽说。
林杳眼睫一颤,没吭声。
他话里的意味另有所指。
林杳大学毕业后开了一家工作室,虽然如今已经小有名气,但依然比不上她的另一层身份。
——曾经的林家大小姐。
林家落魄以前,算是榕城门面一般的存在。夸张点来形容就是,可能会有人不知道榕城最著名的景点,但不会有人没听说过榕城林家。
那时候的林杳无论去哪儿,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身边跟着一堆拍马屁的人。
只可惜出了那档子事儿,从此辉煌不再。
林杳忽然兴味阑珊,仰头一口喝干净手中的酒,把酒杯扔到桌上,发出“咣当”的响动。
“失陪。”她扯出个敷衍的笑。
顾文泽一愣,问了句:“宴会才刚开始,林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林杳懒得跟他说话,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洗手间,转身离开。
椭圆形的开放式洗手台,铺着不规则的大理石瓷砖,刺白的灯光打到上面,亮得反光。林杳走过去,把包放在洗手台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
有些恍惚。
那些记忆分明隔了许多年,如今再回想,却好似就在昨天。
几秒后,林杳自嘲地一笑,敛了思绪,拿过一旁的洗手液挤了坨在掌心,慢吞吞搓开。
白绵绵的泡沫一戳就松散开来,她勾着指尖玩了一会,才拍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声响起,泡沫瞬间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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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宴会厅里,颁奖典礼已经开始了。台上站着位拿话筒的中年男人,是娱乐圈的某知名大牌主持,正满面笑容地说着开场白。
林杳瞥了两眼,半点儿提不起兴致,干脆找了个偏僻角落坐下。
对于今晚要得的奖项,林杳完全不感兴趣。
毕竟她早就清楚,这是资本想借口聚会,而随便安的一个非专业奖项名号。
她今天来,只是因为主办方和老师的关系,过来走个过场。
林杳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玩了几把小游戏,期间抬头看过几次。
台上领奖的人不断轮换,一个又一个,有初出茅庐的小设计师,也有顶尖大牛。
台下西装革履的资本家们脸上挂着虚伪的假面,身边人来人往,四处相谈甚欢。
声色犬马。
林杳放下手机,眼睛有些酸涨。她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昨晚更是差,总共才睡了四个小时不到,醒来后太阳穴一直突突的疼。
刚巧这时候有服务生路过,林杳拦住他:“麻烦给我一杯水。”
“好的,您要的水。”服务生从托盘里拿了杯水,弯腰递给她。
林杳接过来,“嗯”了一声,说了句谢谢。
目送着服务生离开,她伸手按了按眉心,喝了两口水,不自觉烟瘾上来,心里一阵犯痒痒。
但这鬼地方哪能抽烟啊。
林杳叹息,抬头环顾四周,也没找到个类似于抽烟区的地方。
刚要收回视线,余光却忽然瞥见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紧盯着她。
林杳愣了一下,饶有兴致地挑眉回视。
冷冷清清的角落里,那应该是个年轻男人,20岁出头,穿了件黑色的套头卫衣,额发略长,凌乱得几乎快要把眉骨全部遮挡住。
他身前放了一瓶酸奶,粉嫩嫩的包装,林杳琢磨了一下,应该是草莓味的。
他身材削瘦,像是从小到大没吃过几顿饱饭似的,看着身上没几两肉。若不是那从袖子里露出来的一小截冷白而精致的手腕,林杳会以为这是从哪个闹荒地方逃难来的难民。
林杳生在榕城,曾经风光无限,榕城的高门子弟有哪一些人她最熟悉不过了。而这人她半点印象都没有,显然不在其列。
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难不成也是个设计师?
林杳眯着眼睛,看着那一双漆黑的眸子,心里涌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连烟瘾都没了。
不过心底还是痒痒的,像被猫爪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挠着,不疼,但很痒,痒得她浑身难受。
半分钟后,林杳从位置上起身,在男人平静的注视中,向他所在的方向走去。
“你好。”林杳喊了一句。
男人扬起头。
宴会厅里灯光明亮,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泛浮着淡淡的光晕,从鼻到眼,线条冷柔,尤为清晰。
林杳这才反应过来,这人生了一张极漂亮的脸。不是那种烂大街的漂亮,而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糜烂到极致的美感。
非要说,大概类似于掌心里一把被揉碎的红玫瑰。
反正气质挺复杂的,有少年的冷感,身上隐隐带着野蛮生长的痕迹。
堪称极品的一位帅哥。
林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
她手里端着酒杯,落落大方地朝男人一举,自我介绍:“我叫林杳,双木林,杳杳钟声晚的杳。”
女人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男人没说话,仰着头直视她,不躲避不退让,漆黑的眸子清亮而湿润。
这应该是很吸引眼球的一幕。但此刻,身处觥筹交错的颁奖典礼上,大家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奔走,忙着应酬、攀关系。
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林杳能清楚看见男人浓密的眼睫毛,根根分明,长而卷翘。
这张脸实在太招人了。
又乖,又欲。
林杳看得喉咙一阵发痒,在心里直道稀奇。
由于男人是坐着的,于是她稍稍低下腰,维持着能够平视那一双眼睛的姿势。
“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她笑意盈盈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