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之后伴有轻微头痛。
第二天一早黎嘉洲断断续续梦着小姑娘睡得正混沌床头手机“嗡嗡”吵个不停。
黎嘉洲探过手机,眯眼看清号码,不情不愿地接通。
对方叽叽喳喳说了一大段黎嘉洲揉着太阳穴极不耐烦:“说了不租不卖还要重复多少次你这骚扰人的本事要放在高中清华北大随便进。”
对方知道黎大佬起床气重,好说好话哄着。
黎嘉洲脸色愈发难看。
翡翠园是交大给老师修的一个楼盘也对外出售里面住了不少拿国务院特殊津贴的教授安保和环境自是一流。
其实这楼盘刚开时大家并不看好,觉得地理太偏,住户单一,也没配套,即便当时房价不高,买的学生和老师都很少。
那时黎嘉洲大二自己攒了点奖学金又找老黎拿了点一口气买了两层四套。
当然收到了很多非议无外乎“炫富”“家里有钱”“脑子进水”但黎嘉洲并不在乎。
大家以为这事就当八卦聊了谁也没想到翡翠园开盘第二年,交大和藤校发起联合培养人才项目,相关部门点名表扬,之前修了四五年没修好的地铁瞬间通到校门口,商圈随之一搭,市限购令刚好下来,仿佛一夜之间,交大附近楼盘水涨船高,翡翠园更是早已售罄,有市无价。
不少人说黎嘉洲眼光独到,守着房子就可以不愁吃喝。
然而黎嘉洲再次逆风操作,在房价上升期连卖两套,留了两套。不少人又说黎嘉洲见钱眼开、目光短浅,而黎嘉洲拿着卖两套的钱在比特币和风投圈过一轮出来,身家已然不可估量。
翡翠园两套房子对他来说是有收藏意义的小玩意,就像日记本里夹的那片叶子书签一样,那是他这辈子唯一欺负过、音容在记忆里已经模糊的小姑娘送的。
偏偏黎嘉洲装房子的时候在忙项目,是黎妈妈过来当的监工。
售楼部当时在准备二期,问黎妈妈哪儿请的设计师、能不能做装修示范图,黎妈妈很开心地说“我儿子自己画的图纸”“当然可以”,于是照片被挂到了售楼部。
之前也有很多人问卖不卖,售楼部工作人员没让黎嘉洲知道就回绝了。
偶尔有老师或者同学找到黎嘉洲,黎嘉洲便亲口拒绝。
但这次的买家异常执着,不仅求得售楼部给黎嘉洲打电话,而且断断续续打了快两周,怎么说都没用。
“不是,”售楼小哥快哭了,压低声音道,“之前是秘书过来的,我以为就普通有钱人,结果现在一老爷子带着俩警卫坐在大厅,我瑟瑟发抖的。”
黎嘉洲冷笑:“他们掏枪了吗?”
“不是这意思,”售楼小哥解释说,“就是对方态度太好,我心里过意不去才给你打的电话,对方知道你不卖,还是想说见你一面争取一下。”
黎嘉洲:“让我改主意的方式都在刑法里。”
售楼小哥:“您那两套楼层采光朝向装修确实都很好。”
黎嘉洲:“其他屁事我真没空。”
售楼小哥:“对方说价格随你开。”
黎嘉洲这辈子还真没怕过人,张嘴就来:“税后两千万,全款现金,先见钱再说卖,”黎嘉洲起了个轻笑,“你就原话告诉对方,爱买不买。”
听筒那边没人说话,然后是下楼梯的时候,然后窸窸窣窣一阵,黎嘉洲等得打了个哈欠。
片刻,售楼小哥重新接起电话。
黎嘉洲懒洋洋道:“早知道就早这样报价。”
对面沉默。
黎嘉洲:“现在没事了吧。”
对面还是沉默。
黎嘉洲:“你以后别打来了我挂了。”
“对方同意了。”售楼小哥声音有点抖。
黎嘉洲脑袋宛如被棒槌敲了一下,震得嗡嗡麻麻的,他扯了一下耳朵,有痛感,不是做梦啊。
“诶,不是,”这下,轮到黎嘉洲懵圈了,“加装修不超过五百,我开的两千,你确定你数字说对了?”
售楼小哥吞口水:“嗯。”
黎嘉洲倏地清醒,这次是他真不好意思了,一边穿衣服一边道:“我马上过来。”
二十分钟后,翡翠园售楼部办公室。
黎嘉洲推开门,见到人。
老爷子着深青色中山装,拄拐杖,精神矍铄,身后跟着两个站姿笔挺的便衣警卫。
见黎嘉洲进来,老爷子和蔼地招呼他落座。
黎嘉洲总觉得老爷子面熟,一时想不起来。
老爷子慈眉善目地:“你叫黎嘉洲?”
黎嘉洲点头,礼貌地帮老爷子的保温杯斟水。
老爷子耐心等他斟完,这才开口道:“是这样,我孙女也是交大的,她下学期想出来住,我想给她买套房。”
黎嘉洲敬道:“校门口挂牌的二手房挺多的。”
“之前秘书有看,”老爷子完全没有倚老卖老的架势,温声道,“我孙女有点洁癖,所以我想买毛坯或者装了没住过的,楼层采光朝向风水挑了个遍,就觉得你闲置那套不错,然后在售楼部看了一下装修图,风格也是合我孙女心意的那种。”
黎嘉洲不谦虚:“您孙女的眼光很好。”
陶老爷子也不脸红:“那是自然。”
虽然一老一小性格合拍,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首先房子您没看,从几张照片或者一段视频得到的信息并不全面,其次就是这两套从装修到家具全部一模一样,就是为了满足个人的一点纪念意义,您应该知道我并不想卖,”黎嘉洲组织措辞道,“两千万确实是我一句鬼话,如果您觉得价格有失偏颇,我给您赔礼道歉,这交易就作罢,如果您觉得您一定要买……”
黎嘉洲还真舍不得。
电话没录音,大家也懂任何没有盖章签字的口头承诺都是无效的。
如果对方强买没下限,黎嘉洲大可以反悔,可对方是个明事理的老人。
黎嘉洲正纠结着。
老爷子忽然问:“您家有老人重男轻女吗?”
黎嘉洲楞一下,摇头,有些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