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娟并没有让沈月瑶进屋，只是自家门口安抚道：“阿瑶，你小姑姑是被邪魔附身了，我刚才已经给她驱散了。”

依旧是这套说辞。

沈月瑶看着眼前这个精神矍铄，但满头白发的老人，生出了几分无力感。

赵秀娟在沈家最昌盛的时候，操持家务，练就了其他村妇难以媲美的处事能力。

她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用一句“邪魔附身”将自己的女儿撇的干干净净。

只是这一次她不仅没有保护住自己的女儿，还破坏了自己在其他村民面前苦苦维持的威严。

她似乎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保护是对女儿的纵容。她的女儿的欲望只会在这样的保护下，越生越大。

沈家人之间的裂缝，也会再这样的偏袒下，越来越深。

在原书中，就是因为她的纵容，沈玉荣才能肆意插手自家弟弟的家事，最终导致沈长明一家，家破人亡。

沈月瑶在这一瞬间，忽然理解了孙芸的感受。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却被当做是束缚沈长明的工具。

嫁进来之后，没有和睦的婆媳关系，只有互相提防。丈夫也在二姑姐和婆婆的教导下，对她冷脸相对。

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又怎么不令人感觉窒息。

“你别怨你二姑。”

赵秀娟还在替沈玉荣说话，自始至终没有问过沈月瑶的感受。

“奶奶，刚才二姑说要把我烧死？”

赵秀娟车轱辘一样安抚的话，令沈月瑶突然不想把沈玉荣说的话告诉她。

因为她突然看不懂赵秀娟对自己孙女之前地疼爱，到底是否出自真心。

可能是真的，但是比不过沈玉荣在赵秀娟心里的地位，更比不过沈家人表面的和睦。

赵秀娟闻言也是一噎，归根结底是她对不起阿瑶。

“我已经给你二姑驱过邪了，你不用担心，以后不会发生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小阿瑶受了多大的委屈，可她实在狠不下心去处罚沈玉荣。

“那就没事了，辛苦奶奶了，不过麻烦您还是要检查一下，姑姑身上还有没有残留的邪魔，千万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了，毕竟再有下次，我怕是真的没命了。”

沈月瑶说话的语气和内容都像是在阴阳怪气地嘲讽赵秀娟说谎，可配上她那双熬了一夜，通红的眼睛，只让赵秀娟感受到了满满的心疼。

自己的亲姑姑，叫喊着要烧死她！阿瑶是个小女孩，怎么能不怕？双眼通红，怕是已经狠狠哭过了。

赵秀娟赶忙又安抚了几句，沈月瑶听得无聊极了，便找了个理由回家了。

“长明，你去看看阿瑶吧。”

沈月瑶走后，赵秀娟也把沈长明赶走了。

“阿蓉，那是你的侄女，你就非得致她于死地？”

“她一个孩子，能碍到你什么呢？”

沈长明刚才按住沈玉荣的时候，是真把她当成疯子一样按得的。

用的力气很大，看起来十分狼狈的沈玉荣现在还有点出喘不过气来。

“娘，是我错了，是我被邪魔附身了，对不起娘。”

沈玉荣跪爬到赵秀娟的身边，死死抱住她的腿。

“阿娘，荣儿知错了！”

每当她犯错的时候，只要稍微示一下弱，她母亲便不会同她计较。

她知道母亲为何这样偏宠她，无非是因为她前面还有两个姐姐，都因为发洪水饿死了。

母亲便把对那两个姐姐的亏欠，弥补到了新出生的她身上。

后来因为嫁人的事，她母亲对她怀有愧疚，更是多加袒护。

这些都是她的依仗。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她越认错，赵秀娟的心便越凉。

邪魔附身本来就是她给沈玉荣找的借口，她现在顺坡下驴，无非是想将这件事搪塞过去。

赵秀娟想痛骂沈玉荣一顿，想把沈玉荣点醒，她想如果是旁人，她早就出手责罚了。

可她不能对荣儿这样做。

天已经蒙蒙亮，赵秀娟却觉得自己已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看不见光亮，找不到出口。

“你走吧，这件事下不为例，下次真有邪魔附身，你也给我憋着！”

赵秀娟不想再看沈玉荣一眼，她怕自己会真的忍不住质问沈玉荣，怎么就能对自己的亲侄女下此毒手？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质问沈玉荣，若是这次遂了她的意，她以后会对长明出手吗？那她呢？她有一日碍到沈玉荣的路，她会有活路吗？

她不敢问，也不敢想，径直回了房间。

只不过赵秀娟刚转身，沈玉荣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阴狠。

这次她又被沈月瑶摆了一道，这个贱丫头，竟然知道请老太太压制她。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而是二哥真的要带沈长明一家去霖都！

二哥和母亲怎么不想想她？她的淑丽、淑嫣就配嫁进霖都吗？

*

沈月瑶回到家之后闷头就睡，直到中午，精神才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