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风只瞄了那尸体一眼,心中惊涛骇浪不定。
刺客是被一剑割喉,手法干净利落。
从那伤口痕迹来看,杀人的凶器就是时摇光手上的那柄长剑。
比他们早赶到一步的雾莲生同样一脸惊诧,随即反应过来立刻请罪道:“属下失职,还请主上恕罪。”
秦无籍整张脸上平静的没有一丝表情。
可熟悉他性子的暗卫都知道,他越是面无表情,越是表明动了真怒。
今夜事多且杂,秦无籍身边的几个暗卫大都被派出去收尾神都的暗桩事宜,只留下刚刚出任务归来的雾莲生一人负责时摇光的安全。
只是没想到她竟大意至此,独留时瑶光一人在内不说,甚至让刺客摸到内屋而浑然不知。
今夜若非时摇光这一手出乎意料的剑术,或许真让人在秦无籍和两个顶尖暗卫的眼皮子底下取了她的性命,也难怪他动了大怒。
“三十鞭,回去自己领罚。”
雾莲生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这这刑罚不算轻,但好在并不伤及根骨,不过是皮肉之苦难熬了些。
时摇光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这刺客刚闯进来时,她还以为是上次握剑的手法引起了秦无籍的怀疑,所以特地放人进来试探她的身手。
只不过这怀疑的念头只在她脑海里停留了一瞬。
握剑自保,持剑杀人,这几乎已经是她刻在骨子里的条件反射动作。
只是她现如今身形矮小,内力全无,很是吃了一个暗亏才将人一举击杀。
地板上刺客的尸体未凉,剑刃滴落的鲜血尚温。
雾莲生跪在地上,偷瞄着秦无籍的脸色没敢起身。
时摇光心底的怀疑倒是消了大半,雾莲生乃是秦无籍手下最得力最宠信的暗卫,只是为了试探她,不至于做到这等程度。
长剑归鞘。
她的身量比剑高不了多少,右手又被层层包扎的无法动弹,这本该潇洒肆意的归鞘动作被她做的着实艰难笨拙,以至于正在低头查探刺客尸体的暗风都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
时摇光默默咽下一口淤血,低声开口道:“雾姐姐身上带了伤,这刺客修习的又是隐匿刺杀之道。”
这话便是开口求情的意思了。
虽然时摇光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替雾莲生求情的资格。
但此事因她而起,她实在没法冷眼看着那三十鞭。
暗堂的鞭刑有多难熬,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只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这求情多半是不会起作用了。
果然,秦无籍并未理会此言,只冷着脸伸手替她理了理微微弄乱的斗篷。
倒是跪在地上的雾莲生神色古怪地看了时摇光一眼。
灵境宗师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为了将黑锅完完全全推给西南,她和暗雷联手在姬金戈手下硬撑了十招,所受伤势并不算轻。
不过她本是顶尖的大医师,又用药压制住了,连秦无籍都未发现,不知怎的,竟然被个小孩儿瞧了出来。
时小孩却不知雾莲生心中所疑。
她身子骨本就弱,靠着上辈子的经验强行使了剑招,这会儿一口气松下来,翻涌的气血压不住,忍不住哇的一声呕出一口淤血。
时摇光动作反应已是极快,心知不妙,眼疾手快一把推开正在替她系斗篷的秦无籍。
可还是溅了一滴血在他的手背上。
雾莲生见状连忙取出银针,替她稳住几处大穴。
时摇光丢了剑,用手牢牢护住斗篷帽子。
一口淤血吐出来,她的脑子反倒清明起来,揣摩着秦无籍的心思试探道:“此事起因在我。那三十鞭,我和雾姐姐一人一半吧。”
雾莲生哭笑不得,一边替她扎针一边道:“你好好把自个儿的身子骨养好,就算是替我分担了一半。”
“可是……”
“三十鞭,待伤好后自己去暗堂领罚。”
秦无籍这一开口,算是给这件事一锤定音。
雾莲生眨了眨眼,倒是没想到自家主上会因为小摇光而松口,要知道带伤受刑和伤好之后受刑,可完全是两码事。
黑黢黢的苦涩汤药在桌上冒着氤氲热气,时摇光搅弄着汤匙等它变凉,时不时偷瞄两眼正低头看奏报的秦无籍。
秦无籍被如有实质的目光盯的不自在,终于抬起头丢给她一个疑问的眼神。
“您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时摇光心知这一剑杀人的手法必定会招致怀疑,因此早早编造好了自觉天衣无缝的理由。
不曾想秦无籍根本不按常理出牌,这大半夜过去了,竟然什么也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