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西南纵然知道秦无籍的小心思又有什么用,卫重光卫重云同时进阶宗师,早已成了神都帝君的眼中钉肉中刺,西南和神都敌对之势不可能改变,不过是早打晚打的问题。
在这般局势之下,宗师一战不可避免。
现如今姬金戈的命门这么大一个诱惑就在眼前,时摇光可不信这兄妹俩能忍住不咬勾。
别人不知道,但上辈子一一与这三位宗师交过手的时摇光最清楚西南这两位所谓的宗师掺了多少水分。
相信他们自己也明白,若真动起手来,两人联手也绝不是姬金戈的对手。
果然,卫重□□的咬碎了半口银牙,却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了这口气,反倒是卫重云气不过,皮笑肉不笑道:“北疆可没有宗师,北疆王就不怕欺人太甚折了自个儿?”
“我北疆边界的十万铁骑,既然能剑指神都令其不敢妄动。”秦无籍轻描淡写道,“自然也能驱马回转挥兵南下。”
北疆铁骑战力凶悍,又素来对秦氏王族忠心不二,卫重云这话也不过就是嘴上逞能,秦无籍若真死在她的手里,北疆与西南不死不休,最终不过便宜了神都。
也就是忧则生乱的时摇光脑袋一时没能转过弯来,巴巴握着破月剑在殿外守了一夜。
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尾椎骨上那团毛茸茸的尾巴,一晃一晃实在是硌得慌。
卫重光卫重云拿着秘密出了宫。
时摇光脑袋里的警报终于解除,她跑回房间,躲在被窝里忍着疼揪了一撮尾巴尖上软蓬蓬的白毛。
窗户缝里漏进来的阳光照在白毛上,时摇光托着腮帮子瞧了又瞧,也没瞧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动物的尾巴毛。
神都异兽,禁药雪骨。
秦无籍不会无端提起这些,人面蛇鳞的刺客,还有她身上的古怪的耳朵和尾巴,难道都与此有关吗?
时摇光带着满脑子胡乱猜测的疑问,终究还是没能抵住汹涌的困意。
若是从前的她熬一整晚不睡自然算不得什么,可现如今这幅身子不过七岁,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紧绷的神经在软绵绵的床褥中松懈下来,彻底陷入睡梦之中。
梦中的她仿佛回到了在斗兽营刺杀姬凌渊的那一晚。
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炉烧红了夜空,异兽凄厉的惨叫声穿过牢笼,穿破血色明亮的火焰,化作一柄刺穿心脏的利剑。
正在火炉前下令焚烧异兽残次幼崽的姬凌渊重重倒在地上。
胸口的血花像是一支细细的喷泉,倒映出不可一世的姬小王爷临死前定格在脸上的,惊恐的神情。
时摇光收回破月,漫天飞扬的尸骸尘骨和此起彼伏的异兽惨叫完美地遮掩了她的身形动作。
在撤退前,她甚至还有心思去看被关在笼子里、即将被投入火炉的异兽幼崽。
长着垂耳的狐狸,五条腿的狸花猫,还有生出透明翅膀的长颈天鹅。
时摇光心中厌恶胜于惊诧。
这些模样奇怪的动物,眼底无一不燃烧着痛苦绝望的烈火。
那双巨大的,透明的,在光亮之下流光溢彩的翅膀在滔天的热浪下枯萎融化,白天鹅的嚎叫渐弱,背上两块凸起的骨头血流如注,身躯抽搐,眼角滚落一滴浊泪。
时摇光在那滴眼泪里听到了哀求。
可她一个为杀人而来的刺客,救不了它。
破月乘风,剑刃划过滚烫的咽喉。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替它尽快了结这份痛苦折磨。
精神紧绷如临大敌的守卫察觉到此处动静,泛着寒光的利箭瞬间齐发。
时摇光依仗着鬼影步飞速躲蹿,斗兽营的朱红色高墙已在眼前。
就在她要翻身跃墙的那一刻,一个身着黑斗篷的蒙面身影拦住去路!
时摇光不再留手,破月戮日双剑齐出——
剑风擦脸而过,熊熊火焰之下,泛着寒光的剑刃上,倒映出墨绿色的细长瞳仁。
长在瞳仁之下,藏在眼角和黑布之间的,赫然是半片青黑色的蛇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