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右手举起来,一会就好了。”林昭用沾了水的帕子敷住他的鼻子,用指尖慢慢捏着他的鼻梁,像哄小孩的语气:“听话。”
小狐狸幽怨地嘟囔着:“太傻了,我不要。”
身后的柴门发出吱呀一声,两人同时回头看向来人——
“昭昭?”来人看见这两个小少年蹲在池塘边上的样子实在滑稽,捂着嘴笑道:“没想到能遇着你,吃饭了没有?”
林昭一愣,一下子认出这是李妈,立即眉开眼笑。
“李妈妈,刚刚吃过了……只是他鼻子淌血了。”林昭拉着小狐狸,强行拨开了他的手,把被帕子擦得红彤彤的鼻子露出来给李妈看。
“这是谁家的小公子?”
董寄辞手被林昭拿开的一刻,李妈才看清刚刚和林昭挨在一起的男孩子究竟长什么模样,非要用两字来概括他身上那股难掩锋芒的气质的话,便是:气派。
那是在小门小户的人家,养不出的气质。不难猜测,在这个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应当是被父母呵护得很好,又受过很好的教育,才会有这样干净又自信的气质。
“是老家的旧相识。”林昭不知该怎么介绍,含含糊糊的,祈祷李妈不要再问得更深。
李妈心领神会,从怀里拿出拇指大的一个小瓷瓶:“小公子拿这薄荷油,滴几滴到鼻子里,一会就止血了。”
趁着董寄辞在滴油,李妈又悄悄端来一盘橙黄透着红的枇杷,把林昭拉到一边让她抓一把当零嘴吃。
“他是富贵人家的小孩,不会稀罕这个。”李妈一边说着,一边往她口袋里塞着:“昭昭多拿几个,客气什么。”
这枇杷比寻常在船头看见的枇杷大多了。
林昭有时会偷偷摘那些垂向水面的、瘦瘦小小的、却也黄熟的果子。那些种子似乎把所有营养都输送给了果核,薄薄的果肉抱住那棕色的核子,倒也不酸,只是毫无味道。
而李妈塞在她手里的,足足有两根手指圈起来那么大。
林昭小心翼翼地用牙齿从那光滑的果肉上咬出一个缺口,然后捻着手指剥皮,生怕这甜腻腻的果汁溅在她这身干净褂子上。
掀开的皮下绽出来,露出融融的、流着汁水的果肉,橙黄色里已然透出一种诱人的红色了。像姑娘脸颊上若隐若现的粉色,淡淡地、浅浅地从内里透了出来。
一口咬下去,牙齿已经没入果肉,却还未触到果核,满口都是枇杷清甜的果味。果肉滑滑的、凉凉的,像蜜似的。还没来得及细细咀嚼,那果肉便顺着舌头滑进了喉咙。
董寄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弯下腰,笑眯眯地盯着她:“在吃什么好东西?”
林昭正坐在门槛上,用衣服和腿兜着枇杷。
她故意蜷了蜷腿,把枇杷藏了起来,笑说:“李妈说了,这是给我的,没有你的份。”
谁知对方从身后变魔术似的拿出个青皮小瓜。
林昭不理他,嘴角却藏不住笑,默默地剥着枇杷果子,眼角偷偷观察着董寄辞。
眼见他从腰间取下一把剥皮小刀,旋着那瓜一切,又前后划了两道,两手相对,生怕那瓜瓣儿掉在地上,浪费了。
“昭昭,替我接着。”少年把那青瓜往她面前一递,青涩的香味已经藏不住了。
“可是我没有手来接了……”
昭昭为难地给他看手里剥了一半的枇杷,一抬头看见董寄辞那亮晶晶、带着笑意的眸子,便知道这家伙又想出了什么坏主意,正得意着。说时慢那时快,这无赖低头一啄,便把她手里黄澄澄甜蜜蜜的果子给吸走了,两角青瓜取而代之。
“不用谢。”
无赖跑了,一手端一瓣瓜,走得那叫一个潇洒快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急着要去参加诗会呢——
倘若身后没有跟着一个怒气冲冲的小渔女的话。
“董寄辞!你站住!”
他又乖乖站住了,林昭一个刹不住,和他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