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要钱
原主林深自得知自己要作为男宠被送进宫,便已这个父亲失望至极,矛盾深重。林植倒是难得见他摆出这样柔顺配合的姿态来,只当他在建章宫中被吓到了,心中得意气也消了大半。然而出口却仍是严厉又带了两分凶狠的语气:“下次进宫,你便不要整日窝在那个小院了。我已让人打听过,那里多得是一年半载都见不着陛下的人,待在那里能有什么出息!我会安排人,让你去建章宫当值。”林植说着似想到了什么,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陛下既然没有杀你,果然还是念着那个人,不舍得……你只要在陛下面前混个脸熟,得宠是早晚的事。给我好好表现听见没!”
尹岑玉听他那口吻,便是皇帝那日会杀了林深,他也不是没考虑到过。只是他大约只会惋惜没了一颗奇货可居的棋子,却全然不在意一丝父子之情。
尹岑玉却仍是乖巧点头,一副林植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见他如此听话,林植的气终于顺了,便决定暂时放过这个不争气的庶子:“下去吧。”
没想到尹岑玉非但没走,还上前几步,冲林植伸出一只手。
林植:“?做什么?”
见他不解,尹岑玉将食指在茶杯里蘸了蘸,在桌上写下了言简意赅的“打点,银钱”四个大字。
他尹岑玉可不是吃亏的人!这老半天是白在这儿听你骂人的吗?
这是这个庶子从小到大第一次问他要钱,林植微微一愣,有几分惊讶。从前见了自己总像耗子见了猫,进宫一趟倒腰杆硬起来敢问自己伸手要钱了。
但仔细一想,林植又觉得这也在理。俗话说阎王易过小鬼难缠,出门在外总是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况且林深又是在为林家做事。
于是便冷着脸道:“要多少?”
尹岑玉也没细想,随手伸出五根指头。
林植略一思索也觉得合理:“五百两?我待会儿让管家给你送过去……”
却不想尹岑玉摇了摇头,直接在桌子上写道:五千两。
“五千两?!你想钱想疯了!”林植还未说话,一旁冷眼看着的韩夫人已经尖叫出声。五千两,都抵得上他们一大家子两三个月的开销了,使她再也绷不住那副假惺惺的慈母面庞。
林家这两年日子本就不好过,族里的生意被赵氏抢走不少,皇帝提拔的新贵们也在虎视眈眈。没有收益,族里还有一帮子穷亲戚得养着,本就在吃老底。加上褚王那边……
韩夫人暗暗咬牙,如今她给女儿买两套头面都舍不得,有时还得动用自己的嫁妆,林深竟还想从她手里拿走五千两?!
尹岑玉顿时做出一副被韩夫人的尖叫吓到的模样,委委屈屈地看向林植,在桌子上继续写:宫里。
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别人都如此。
宫里,可不比一般地方。里头便是个奴才也比别处的金贵,眼界高出一等。哪能是随便拿点散碎银子就能打发了的?而西侧院里住着的其他人,林植也多多少少知道些。若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低贱之人都比自己儿子出手阔绰,就不说林府的面子了,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们又如何会尽心帮忙呢?
可五千两也确实有些多了。林植也不是不知道家里的情况,面上便有几分犹豫。尹岑玉又再接再厉,在桌上写道:李公公,侍卫,西侧院。
李公公之前曾在项钺面前帮过他,除了答谢之外肯定还要继续打点。李公公是皇帝身边最近亲的太监,自然不比旁人。林植之前亲自打点,也是花费了不少银钱的。
而之后,尹岑玉既然要去建章宫做侍卫,与其他侍卫相处也少不了要用钱,否则怎么能被安排到能让皇帝看到的岗位呢?至于西侧院那些人……
尹岑玉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递给林植。
林植疑惑道:“这是何物?”
那丝帕上凝固着黑褐色的血迹,是尹岑玉特意留下的他吐出的毒血。尹岑玉将中毒之事大致写在桌子上,林植面色阴沉:“竟有人对你下毒?”
他可以不在乎庶子林深的死活。可他如今将林氏一族的复兴寄托在林深身上,若有别人要杀棋子林深,便是要断他们林家生路!
既如此,无论是要揪出下毒者,还是尹岑玉要在西侧院自保,都少不得要花钱……再三思量,林植终于松口道:“明日我让管家给你送三……两千两,你先用着,下次休沐回来再说。总不至于五日就全花光了吧?你省着点用些!”
“你中毒的事我会也会托人在宫里详查。”林植对韩夫人道:“明日叫大夫来给他看看,这脖子上的痕迹太吓人,陛下见了怕是胃口都要倒尽,要尽快消下去才好。”
他倒不是心疼儿子,只是林深还要靠这张脸去勾引皇上,脖子上留着痕迹太影响美观。
韩夫人心疼得要滴血,忍不住瞪了尹岑玉一眼。她总觉得这个庶子今日有些不一样,那副模样像是心里憋着坏呢。可她反驳几句,林植便说她目光短浅,韩夫人犹豫片刻,不想为了银钱的事儿和林植起争执,也只得咬牙答应了。
尹岑玉见好就收,顶着韩夫人怨恨的目光出了正房,心情大好。林植虽然比他预期得要抠门一些,但两千两还是够做一些事的了。
尹岑玉曾经能做到项钺身边第一人,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与项钺相识于微末,靠着拿自己身家给项钺做军饷的那点恩情。那几万两银子在项钺的势力几次扩大之后,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也难怪其他将士不服。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大军停驻于各个地方,都是尹岑玉出马向当地豪绅要钱,和他们做生意——一场关于家族百年兴旺的生意。尹岑玉劝他们支持项钺,每每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就连赵氏的当家人,当年也是由尹岑玉亲自说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