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记账
几句话的功夫,尹岑玉基本可以确定,对原主下毒的就是林波了。
之前尹岑玉便觉得不对,他原本就不大怀疑西侧院那群莺莺燕燕,还曾以为原主是不堪受辱而自尽的。可回了林府之后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昨日见了张姨娘之后便更加确定,原主是不会自尽的。
他已经忍了三年了。要自尽早就自尽了,不必等到这一天,等到穿上那件屈辱的紫色纱衣,躺在龙床之上。张姨娘和林溪是他的软肋,为了她们他受辱也要活着,他放不下。
而林波的反应清楚地告诉尹岑玉,他就是杀死原主的幕后之人。可是为什么?他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原主中毒是在宫里。太医和今日那位大夫都表示,这毒很常见,毒发时间只有两个时辰。而毒发那日,原主已经进宫两天了,那必然是在西侧院中的毒。林波的手竟能伸进宫里吗?
尹岑玉微微皱了下眉头,他并不觉得林波能有这样大的本事。可他昨日曾试探过韩夫人,韩夫人和林植明显对他中毒之事不知情,甚至林植对此十分恼怒。
小路子明显是林植的人,不可能帮着林波做这样的事。难道宫里还有别的林家的眼线,听从于林波的眼线?
就林植与韩氏的立场来说,让原主以男宠的身份进宫,虽然恶毒又不要脸面,但确实是一件于林家很可能有利的事情。
——不管项钺是出于什么原因,尹岑玉确实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爬了床却没有被处死或打残的人。
尹岑玉不是没想过背后的原因,虽然他并不愿意深想,且答案是那么离谱又莫名其妙。况且无论是何原因,在项钺赐给他毒酒的前提下,这原因都是那么的讽刺可笑。
但这是对他尹岑玉而言的。可对于林府来说,若原主没死,之后多加努力……是有可能接近项钺的吧?
尹岑玉想到那个画面,与自己面目极其相似的人在项钺身边承欢……他只觉得一阵不舒服。
林波是嫡子,明明应该同韩夫人同一立场,将林氏一族的利益当做自己的利益。是什么原因让他宁可放弃林氏一族的利益,背着林植和韩夫人也要杀死原主呢?
他站在原地思考的片刻,管家便找了过来,笑吟吟道:“老爷同意了。只是二少爷多年未曾出门,只怕已经不识得京中的路了吧?还是让老奴陪同吧。”
名为陪同,实际还是监视,想来还是不放心怕他跑了。
然而尹岑玉却不甚在意地朝管家笑了笑:“你陪着才好呢。”
他们坐马车出门。因是打着给李公公买礼物的名头,管家直接命人去了最繁华的朱雀街。
尹岑玉一路掀着帘子看向窗外的街景。昨晚从宫中出来他便发现了,京城较之三年前已有了很大的不同,不过如今是白天,看得便更加清晰。
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很是繁荣,百姓的衣着也较之三年前富裕了不少。前朝末帝荒淫无度,民不聊生,连天子脚下的京城也未能幸免。加之后来战乱连年,更是毁坏了不少房屋街道。
而项钺居然能在短短的三年内,将战乱后的京城恢复至此,已然是十分不错了。尹岑玉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疑惑:按那本书里说的,项钺不是个反派暴君吗?这是暴君该干的事儿?
疑惑过后,心情又有些许复杂。
国泰民安,本是他抛家舍业追随项钺的理想目标。如今成为现实,亲眼看到这太平盛世他本该高兴才对,可这却是杀了他的项钺一手缔造的。
是还有七年便要被推翻的暴君项钺一手缔造的。
尹岑玉忽然没了看街景的兴致。
到了朱雀街下了马车,尹岑玉便开始逐间店铺依次逛过去。管家带着两个家丁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倒也并不插手尹岑玉买东西,只守在店门口等候。
尹岑玉先草草逛了一圈,了解了如今的经济水平之后,心里有了底才着手购买。
他先进了一家珍宝阁,管家依然守在店门口等着。掌柜见了马车上林府的徽记,对着尹岑玉的热情又上升了几度。然而尹岑玉却并没有买那些珍奇古玩,而是挑了几块紫檀木料。
根据那本书中的描述,项钺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很喜欢收藏木料。还不是喜欢木雕制品,而是未经雕刻的天然木料,前臂长短的几根木头每日抚摸,盘得油光水滑。只是如今市面上对以黄花梨为贵,李公公手上的也多大是黄花梨木,紫檀木并不流行,是以连珍宝阁也只淘到了这几块。
而男主褚宗峻为了收买李公公,后来送了一些紫檀木给他,李公公十分喜欢紫檀木的香味,喜爱渐渐胜过了黄花梨,还派人又收集了不少。上行下效,紫檀木竟因为这位公公的喜欢而渐渐升值流行,能和原本贵族喜欢使用的黄花梨木分庭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