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画展(1 / 2)晨昏游戏首页

趁郁承暂时离开取酒的这个空档,怀歆拿出包里的镜子照了照。

浓妆花了之后果然是惨不忍睹。面目全非。亲妈看到都不一定会认领。放一万个心,郁承肯定认不出来。

不过就是真难为了他刚才还能坐在这里面不改色跟她打太极。

怀歆解锁手机屏幕,顶上第一条是郁承刚才和她加的Q.Q。

两个拥有对方微信的人很有默契地留下了另一种联系方式,他起身回去时,她叫住他,问他叫什么名字。

“Alvin。”他说。

怀歆仰头看他,撅了撅嘴说没诚意,满大街的Alvin那么多。好歹透露个姓氏。

郁承淡淡勾唇,问她那你叫什么。

“Lisa。”

郁承好笑,满大街的Lisa岂不更多。

——这姑娘要是没意思,他也不会在这陪她聊这么久了。

拿着路易十三回来的时候人却没了,之前她坐着的沙发还略有凹陷,温度依旧,郁承打开手机,看到她发来几条新消息。

【刚才照了下镜子,OMG实在有点太丑了[泪奔][泪奔][泪奔]你也真能忍得住!】

【身为美女自尊让我不得不提前离场,下回有缘再相会[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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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歆坐在的士车上,一秒钟也忍不了,拿出卸妆巾往脸上一通糊。十分钟后,一张清汤挂面的胶原蛋白脸蛋儿又回来了。她这才松了口气,感叹自己这招金蝉脱壳用得真妙。

说真的,就她这幅尊容,再和郁承呆久一点,估计这形象就刻在他脑子里了,以后就算是当网友也得躺列。

她那几个蹦迪的姐妹也都各自回了,纵情享乐的夜晚过后总是颓靡,怀歆累得不行,一回到学校就瘫倒在了床上。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将近中午,怀歆摸到手机,坐起来挨个回复消息。

Q.Q左上角写了个红色的2,她心中透亮般明快,点开看他昨晚给她回的消息。

郁承引用了她说自己丑的那条,回复:【也没有,顶多算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而后又拍了张照片过来,昏昧的灯光下,路易十三金身烁烁光泽动人:【不是说想喝么,先存着,下次等你一起开】

怀歆语气懒散地回了条“行啊”,为聊天框内一来一回的社交套路画上了礼貌的句号。

阳光从窗边扬起的帘幔外洒进来,寝室里都染上了一层浅薄的暖调光晕,怀歆觉得空气都舒畅些许,深吸了口新鲜空气,准备爬起来去上下午的课。

怀歆知道,郁承一定不会对某晚酒吧里随便加的人太过上心,他的列表里可能躺着无数个像她这样的人,也知道他说的“下次”很可能是遥遥无期,说不准那瓶酒他和他的那些朋友当晚就喝完了,但是——

这件事的戏剧性在于,双方信息的极度不对称性。

她知道他的名字,了解他的工作,掌握他在生活中的全部信息,而他只当她是个写小说的。

这种躲在幕后的高明感,往往更容易对症下药。

大四上正是学业步入稳定瓶颈,但还不用操心就业的时候。怀歆每天的生活过得格外充实精彩。似乎空闲下来之后就会格外关注生活的美好,偶尔她会和三两好友去探店,或者是逛街看电影。

某个周末上午,一个艺术迷姐妹急吼吼地打电话来找怀歆,说她搞到两张画展的票,问要不要吃完午饭一起去。

怀歆前天晚上才唱K回来,正躺在床上修身养息,连抬根小拇指都懒得,于是就跟姐妹说要不算了,下次再约。

她一觉睡到下午三点,醒来先是几分钟咸鱼般的贤者时间,而后倚在床头随意刷了下朋友圈。

那个姐妹刚好在三分钟以前发了动态。

配图是艺术展览馆。“西方绘画500年”,似乎是个水准挺高的特展。

怀歆点开图片放大,属实有点愣住了。

——某张人群的抓拍中,她看到了郁承的脸。

男人身着一款很简约的纯黑色长袖,宽松的版型,显得格外休闲。

他也来看展?

两人自酒吧一别,已有将近两周没有联系,怀歆心中一动,在网页上搜索有关于画展的消息。

是东京富士美术馆和西班牙马德里普拉多美术馆合计所收藏的92幅西方精品画作跨国展览。时间线从文艺复兴时期、巴洛克洛可可,穿越中期的新古典、浪漫、现实主义,再到印象派和现代流派,在国内来说堪称绝无仅有。

没看上展也错过了郁承,她心里双重后悔,但是那票已经给了别人,怀歆想了想,问姐妹有没有VR看展的二维码。

本来不抱希望,没想到还真有。

怀歆买了张线上VR看展门票,沿着路线向里走。

文艺复兴和巴洛克时期她不太感兴趣,宗教题材过于浓厚,也比较学院派,也许是文化基因的不同,她并不太能欣赏这些艺术语言太过规整的东西。

很快到达新古典主义,大致看了一圈,像素非常高清,VR的方式让观展者能摆脱自身局限,跳到一个更高维度去俯视这些杰作的精神内涵。

浪漫主义是重头戏,怀歆喜欢的风格。她尤其喜欢德国画家弗里德里希。

或许是因为人生际遇较为压抑悲惨,世人评价他的画让人感觉有一种极强的冷漠感与距离感,黑暗又孤寂。

他的浪漫主义风景画作,多是衰败的废墟、石冢、枯树,或者远山、叠嶂、看不见尽头的海和苍茫的白雪,皆是在渲染浪漫的残酷、自然的无情与人类的渺小。

但怀歆看弗里德里希的画,总看到——希望。

就像眼前这幅《德累斯顿附近山地》,Hills and Ploughed Fields near Dresden,1825年所作。

他那时年近半百,被抑郁症反复折磨,拿起画笔却能绘就这样一番景象。

黄昏下的德累斯顿,绿色的草坡,上面几棵冠幅广展的枯树映在溶溶斜阳里,暖黄色的笔触点亮了冷蓝的天空与海,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张开翅膀朝远处飞去,静谧悠长的画面。好似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终有一道目光朝远方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