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

东华掐指，“九乃极数，不可亘久。”

“延寿九年？”

“非也。”东华摇了摇头，“自今日起，最多九年。”

天机已泄，他也不能强求更多。何况，以嬴政命格，谁也不能轻易修改其寿数。这之中牵连的因果太多。昊天不允，天道更不会允许。他也只能勉强钻天地规则的空子，才能换来更多一点的时间。

“你且想好，以健康换寿数，是否值得。”

他们需要的是时间，因为嬴政有太多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去做。六国遗民尚怀有不臣之心，四夷尚未全数臣服于大秦的铁蹄之下，扶苏的性子还需要再磨砺磨砺……民生、农业、工业、律法……他逐步推进的事情太多了，多到让很多人都觉得这个帝国是因为有他方才能存在的。

但身体状况有时也会成为一个人的负累。得到了时间，若失去了清醒的头脑，嬴政还能让他的帝国在他掌中如臂指使吗？

“朕意已决。”

嬴政相信自己，病痛绝不至于令他昏聩，至少好过对这偌大江山直接撒手。

“如此，便请陛下继续寻访仙山以求长生吧。”

东华也不再多言。他们这种人，一旦做出了决定，便不会再动摇。

“方士不可信，”不过他还需要做些准备，也需要有人替他遮掩。如此……“但徐福会自海上求得‘仙药’。”

“朕明白了。”

嬴政也不留东华。

他要从现在开始考虑，如何在九年的时限下将他的大秦打造成不朽的帝国。巡游不停也好……高居咸阳，总是不如深入各地更能了解他的国家。

东华看着这位有几分形销骨立的人间帝王，本欲直接转身离去的脚步突然顿住。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莫忘了休养生息也同样重要。”

于己如此，于天下亦是如此。

嬴政一怔，不曾想今次这位来去无踪的仙人竟突发恳切之言。

而且从此言看他一直以来的感觉都是对的。比起仙神，这位先生更像是为君者。

“如此，告辞。”

东华并不指望嬴政能够听进去多少。虚心纳谏固然是明君的品德，但若没有独断专行的固执，帝王便很难慑服群臣。

然而无论如何，嬴政此时的处境都有他几分责任。他并不希望有朝一日他的所愿达成，却毁了嬴政的一生心血。

※※※

“你要如何为嬴政延寿？”

昔年偓佺以松子遗尧，时人受服者，皆至二三百岁，独尧不过百余岁便病逝雷泽。

但这岂是尧无暇吃下那一颗松子？不过是天道不许人间帝王以神仙之力延寿。

似尧、嬴政这般的帝王绝非一般凡人可比。他们的寿数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放着，谁能动得了？

“神仙之力不行？阴鬼之术呢？”

东华此时倒是庆幸他不是金乌之身。毕竟太阳真火诸邪辟易，反倒动不了这样的手脚。

“我不是在救他，而是在‘害’他。”

尚青瞬间反应过来了东华到底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