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铮也是欣然接受。对于合作伙伴的好意,自然不好一味拒绝,有来有往才显交情,何况这正是他所需的。而从古常勇的办事效率来看,与对方长期合作的前景还是可以期待的。
在“杨古井”试验成功的次日,古常勇便托请中人搭上了吴知州的线,并成功引起了吴知州的兴趣。目前已经定下,八月初七前后,吴知州会前往杨家坪,实地观看“杨古井”的灌溉功效。这固然是因为“杨古井”本身能为吴知州带来好处,但古常勇的作用却不可忽视。
除了古家所送之物,车上还有胡喜子早上刚杀的一头猪的后腿,酱菜、米酒各两坛,以及周逢春从三原捎给杨铮的一应物事。这两日杨铮自己也买了些所需之物,加上从刘半仙地里得来的几根苞谷棒子,这一趟秦州之行可谓满载而归。
众人出城渡过藉水河,沿河南岸一路西行。这一日已是八月初二,秋收已经开始。但藉水之畔的田地以种瓜果蔬菜为主,收获并不限于秋收一时,是以在城外并未看到抢收秋粮的繁忙景象。
古成冶看着路边的景致,有些感慨地说道:“听说藉水不利于灌溉谷物,是以这一带农户皆种果蔬。以前我进城出城,竟从未留意过这一点。”
杨铮道:“藉水中泥沙太多,以之浇灌容易遮蔽田土。庄稼也是要透气的,尤其是谷物方种下之时,故而播种前要翻土。种子若是被泥沙盖严实了,很容易死掉。”
古成冶点头道:“原来如此。”想了想又道,“可渭水泥沙也多,听说那边沿岸种水稻、小麦的田地并不少,莫非他们有别的法子?”
杨铮道:“若是建一个蓄水池,引入河水静置些时候,待泥沙沉淀下去,再将清水放出来浇田,应当就不碍事了。州城外的田地多种果蔬,想来未必全是河水浑浊之故。这里的产出便于卖到城中,或许比种谷获利更多。”
古成冶道:“应当是这样了。”
杨铮道:“听说藉水有时也会泛滥?”
古成冶道:“是啊,只是这河本就不大,危害也就较轻。不过前些年倒是发过一回大水,罗玉河也跟着暴涨,中城、大城的几处城门都被淹了。”
杨铮指着河边的田地说道:“若城门都被淹了,这里一大半地恐怕也就不保了。你看那些果树,都种在离河远一些的高地上,近河处只有菜圃。菜蔬生长期短,要避汛期很是容易,若种粮食就不得便了。”
古成冶道:“当是此理。杨兄弟聪慧多识,佩服佩服。若非‘杨古井’之事,我近日对农事多关注了些,不然再出城多少回,这地里长了些什么,恐怕还是视而不见,更不会去想为何如此了。”
杨铮笑道:“古大哥过誉了。有道是术业有专攻,你专注于冶铁制铁,对其它事情无暇关顾再正常不过。小弟家中世代耕田,对此多知道一些也不稀奇。”
古成冶笑道:“杨兄弟过谦了。”顿了一下又问:“有件事我一直不解,不知可愿赐教?”
杨铮道:“古大哥请讲。”
古成冶道:“那日在打制第一个‘杨古井’之前,杨兄弟便言道,大约要用铁二十三斤。制成后,我将所有铁制部件称了一下,共重二十二斤九两,与你估算的重量相差不到半斤。不知你是如何算出来的?”
当日杨铮与古常勇谈论定价时,古成冶并不在场。看来这个疑惑并不止是古成冶的,古家父子肯定就此做过谈论,却未得其解。
杨铮道:“古大哥可知长、宽、高各一寸的正方铁块有多重?”
古成冶道:“上好熟铁在六两八钱七分上下,生铁则在六两四钱到六两六钱之间。”
杨铮见他随口道来,不禁有些佩服。不知寻常铁匠是否会关注这个问题,恐怕就是关注了,也未必能得出古成冶这般精确的数字。显然这位古记铁铺的少掌柜,对其所处的行业很有些钻研精神。而通过“杨古井”一事,他又能对农事上心,可见其心思很活泛,将来应当能有所为。
铁器重量的计算,无非是密度与体积而已。古成冶显然对此已经有些心得,所困惑者,当是立方体之外其它形体的体积计算。
杨铮便给他讲了讲“杨古井”上各部件的体积计算方法。古成冶虽一时间难以全部记下,道理上却是明白了,道:“杨兄弟,待你有空了,可否详细教我一下这些计算方法?”
杨铮欣然道:“好啊!”
以后说不定还要请古家父子帮着打制一些精密度高些的铁器,古成冶愿意学数学,杨铮自是求之不得。也不指望古成冶就此去钻研数学,这本就是一个工具学科,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只知其然便可,不必探究其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