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另一边很远处，紫非鱼、莫看山领着一大批巡查使在瘴毒圈边缘和另一群人对峙。

道院这一边的巡查使统统都站在毒瘴区域之外，不愿意进入瘴气圈一步，像是避之不及一般。

而另一边的那帮子统统用黑衣服兜住身影的家伙们则全都站在毒瘴之中，哪怕看不见眼睛和鼻子，也知道他们正在阴恻恻地看着道院这边。

眼神简直像是毒蛇一样不安窜动，闪着泠冽的冷电。

“你们的帽子什么时候拿下来？你们到底是什么？”

“戴着帽子不是更好，谁都是一样的，省得你们认人。你看看我们，多少年了，还不一定认全了你们全部的人……特别是死了那么多的人，我们到他们死的时候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多遗憾呐！”

诸多黑袍人中的领头一位啧啧慨叹，故意挑刺，揭开道院高层都会觉得难以接受的伤疤，又桀桀怪笑，扭曲的嗓音说什么都像是在发出恶毒诅咒，嗓子像是在销魂蚀骨之毒液里泡过。

嘴里说着遗憾，但透露出来的完全不是那种感情，更何况他说的那些遗憾，多半都是他们恶意造成的伤亡事件。

紫非鱼看着他们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恨意，巴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撕了这些不知是否为人的妖魔鬼怪。

她被同行的人给抓住了肩膀，没能真的一怒之下撞进毒瘴区域里去。

没人知道那些都是什么毒气，每年都在改变，或者说随时都有可能改变，所以前人在其中的牺牲和付出并不一定能换来攻克毒瘴的办法。

大家都是正常人，不可能在对人体有毒害的环境中长期呼吸生存。毒瘴成为了一道人工制造的危险阻碍，仅凭这一点，这些神秘黑袍就能在这之中长久地生存下去。

“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莫看山冷静质问。

“能有什么目的？没什么目的。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生活呗，年复一年。修行打坐，喝茶饮酒炮制剧毒，体悟天道，感悟神通法则编织领域，再扩张领域为天地道界，难道你们不是这样？”黑袍人云淡风轻地笑，不断抛起又接住手里的某件东西，让莫看山和紫非鱼都看不透。

似乎他平日的人生就真的是这样闲云野鹤一般。

这当然不可能是真的。

莫看山的神识像是闪电一般冲进了瘴气之中，探入黑袍的宽大连衣帽中，想要一窥那些藏头露尾者的真容。

但是又一次相同地，被某种仿佛能隔绝一切力量的金属给挡了回来，本应该无处不可去的神识当啷一声击打在上面，发出了只有神念才能捕捉到的碰撞音波动，莫看山觉得一阵脑仁剧痛。

他猜测那应该是特殊材质的面具。

“那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道院的小世界碎片之中？”

“这一点怎么想都是你们的问题吧？种族大战导致一方世界破碎，我们原居民当然也是随着碎片一同坠落。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家园，反而你们在一次次尝试入侵。怎么会变成你们道院的东西？真是可笑至极……”

“道院每次都给你们机会迁移出来，广袤无垠的磐石界还会容不下你们的族群不成？”

“这种交换根本没有任何合理性可言！这方天地和灵山秀水不可多得，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与之等价交换。还是说，你们拿得出来相同水平的小世界碎片来和我们交换？”

紫非鱼和黑袍人又开始了新一年的争辩，这次依旧各执一词，双方都很强势，完全没有谈妥的迹象可言。

“那就不说这个，你们放出毒瘴气的事情我也不提了……你们常年派出小队狙击猎杀我道院弟子，究竟寓意何为，这显然是你们有针对性的行动，你们服务的对象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你都问多少次了，从你领导巡查使开始就一直是相同的问题，你也不嫌烦。我每次都要纠正你，那不是狙击，而是年轻一代的意外摩擦事件，难道你们道院弟子出山历练的时候，就不会和其他派别和家族的人发生冲突伤亡吗？”

“每年都有道院的弟子出事故，这是事实。”

“难道我们的族人就没有意外死亡过？争执摩擦必然有所伤亡，只是谁生谁死的问题。”黑袍人哂笑，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像是钢针剐蹭玻璃，令人不寒而栗，“万族并立的时代，我们人类的周围有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各种种族，有些甚至以人类等其他生物为食，自古以来的唯一铁律就是强者为尊。无论是个人与个人也好，族群与族群也好，从古至今不都是这样的吗？”

对于黑袍人说的这个“我们人类”，莫看山一个字都没有信。

“你这是强词夺理，为故意杀害道院弟子寻找根本不合理的理由。”

“得了吧，要不是道院还奈何不了我族，早就放开手脚攻打进来了……但你们就是吃不准我族的上限究竟能到哪里而已。这一点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样，不知道能不能一口气吃下道院嘿嘿嘿！”为首的黑袍人对于一些事情根本不加掩饰，说得相当直白和果断。

明明是随时都可能将僵持局面打破的话题，他却轻松得像是吃饭喝水。

哪怕隔着重重诡异的毒雾，莫看山也隐约瞥见了宽大兜帽下面具背后那双邪气凛然的阴鸷眼神。

他说的一切都是真心的，没有一点玩笑意思。

“嘴上说那么多也还是没用，来吧，老规矩。各自上来十人。按顺序事先排好，十组人十场生死之战，生死不论，不可外力干预。这规矩你们还认吗？”黑袍人充满挑衅地问。

“认，这次把你们杀得片甲不留！”紫非鱼咬牙切齿，纵览过往的交战胜败结局来说，道院其实始终是输多赢少的。

“那还真是令人期待……呵呵呵呵。”

其实这规矩里并没有定十人的力量层次如何，最开始是炼气期，当时杀的非常惨烈，最后逐渐稳定在元婴期的境界，双方都没有再把级别提上去的打算，遵循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这也充分说明了元婴期是他们能承受损失的最高极限，再往上一步，就可能会触及到底牌力量的级别，一步踏错一切成空，会造成导致整体力量僵持局面崩塌的大战。

那是双方都从内心深处渴望的胜利，却拿不准彼此的力量高下，所以出于谨慎，没有谁愿意轻举妄动。

巡察使之中，已经决定好的十名人选出列，但是还没有排出顺序，在等待对方阵营十人一同来完成排序的环节。

莫看山和紫非鱼自然在其中，还有另外八位道院同辈的佼佼者上场迎战，每个人都对当前的事情一清二楚，不像是道院刚进入二年级的那些学生。

莫看山排在最前，紫非鱼排在最后。

到了元婴这等高深莫测的境界，修行者拥有了远远超出凡俗之人的身体能力。

无论是瞬间移动凌空飞行，还是捕捉天道意志与逆天改命，甚至是奥妙无穷的神通道法，都是这境界之下者难以想象和揣测的事情。

每一击的威力都在崩塌天地，引起的风暴将四野诡异的浓郁瘴气都给吹散了一些，神光滔滔，法力如渊如海，地面在摇颤，一座座山头被削平，留下一道道狰狞的痕迹。

十组生死战激烈到难以形容，就差直接磨灭世间万物遵循的大道痕迹，摧毁一切自然礼法。

参战者的身影不断在毒瘴边界区域闪动和交错，拿出来的灵器直接跳过了上中下三品，基本是地品和天品的程度，极品灵器因为威力太霸道直接被禁用了。

直到紫非鱼将对手击毙于掌下，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道院三胜七败，死亡情况也基本相同，道院死了七人，黑袍人那边死了四人，三人死于道院胜利的三者，有一人是在险胜之后不治而死的。

那些胜利了的中坚青年们对着毒瘴内投过来轻蔑的笑容，毫不掩饰地开口讥讽。

“道院果然是藏龙卧虎，我还以为这次又能基本全灭的呢？”

“是啊，最近这几年我们总是处在不利的下风啊……总有几个人能成为漏网之鱼。”有人将“下风”咬字十分清晰，语气阴阳怪气。

“一定是我族的修行还不够刻苦，才会让道院这些庸俗之人夺得了来之不易的胜利。”

“这几个死掉的蠢货简直死有余辜，早就提醒他们要刻苦要刻苦，结果他们还是不听，死了就死了吧，省得拉低我们的水平。”

黑袍人中的青年人们扬长而去，将身体继续罩进宽大的黑袍之中，他们这样一隐藏，很快就和之前的那些黑袍人混在了一起。

只能确定至少这些青年还是人类，别的什么依旧一无所知。

结束完这次交流活动的小世界土著和道院一方依旧在对峙，表面上虽然维持了和和气气，但实际上都没有憋好主意。

“对了，你们好像很在乎我手里这是什么的样子，一直盯着看……”领头黑袍人笑呵呵地将那件东西抛了过来。

当即，所有巡察使都快速退开，避免那是什么危险的物品。

“看看，看看你们是什么样子？一块石头而已，用得着那么怕？”

黑袍人笑，道院这边几乎就要发作。

“你——”

争吵继续，对峙依旧。

陈观潮并不在场，他已经探索到了道院以前从未去过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