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共分三批，因为不能同时服用，会相互排斥毒性——不，药性的。”十号十分敷衍地掩饰话语中明显存在的毒点，让两位小队长面色发青。

他们决定这种焦虑还是不要传递给其他围猎者，就只是沉默着将超级大量的解毒药先发了下去。

将口味都能杀人的解药全部吃下去后，所有围猎者都开始蓄势待发，就等最后的号令！

外面杀气腾腾，窗户里面却自始自终是另一副诡异的画风。

从姜糖靠近窗户开始就是如此。

为了确定吹管中是不是正在下毒，他时常用大拇指来捂住管口感受压力。

直到管口冒出第一缕青色的烟雾，姜糖抱着赴死的心态将它吸进嘴里。

随之而来的就是第一时间的服用体验。

“很干燥，总觉得带点大蒜味，虽然多半应该是错觉。希望是错觉……不，必须是错觉！！”

姜糖心中隐隐有不安感，心里隐隐面积也正在不断加剧。

因为在意，所以多想，于是他心中越骂越气。

“要死啊！！这见鬼的人生！！！”

“该死的烟从一个该死的陌生人嘴里该死地吹出来……”

“不行，我不能想下去！不能去想细节！想想那些美好而值得珍藏的仙女图，想想我美好瑰丽的青春过往！”

再这样下去，他感觉自己会产生魔障。

对于十号毒师来说，短暂的这一辈子的下毒生涯里，最黑暗的时刻大概就是此时。正常人，无论是碰上这种事还是做出这种事情，概率都是微乎其微。

或者说此时但双方都只有三千世界独一份的程度。

再也不会有姜糖之外的人做出这样离谱和糟蹋自己精神健康的事情，也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位倒霉毒师不走运到十号这种程度。

大概最大的幸运也就莫过于如此，十号和姜糖可以在两不相见的情况下合作完成这种逆天举动。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我们只一窗之隔，你却在给我下毒。并且你肯定还不知道。”姜糖胡思乱想来拯救自己最后的精神理性。

五花八门颜色的毒烟从孔口飘动而来，姜糖光是凭借本能就知道，那肯定不会是多好的体验。

明知是剧毒，姜糖却终究也只能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十号吹一口，姜糖吸一口。

十号吹十口，姜糖吸十口。

“这该死的有毒二手烟，太上头了。”姜糖在心里骂，体内的回天炉开始控制吸入的毒素不要扩散，最终都是被已经呈现毒属性状态的仙种灵根给吸收掉。

最初的时候他对麻药的口味还有不满，当毒师开始更换剧毒之后，姜糖才知道错了。

【绿铜藤，制作安眠药的常见原料之一。】

“妈呀，好苦。这是什么鬼植物的萃取液……”

【天麻，制作麻药的常见原料之一。】

“要死……舌头都要感觉不到了，糟了糟了糟了，嘴巴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感觉了，一切都像是糊的。”

【银色蛟龙血，制作大力丸的主要材料之一。】

“你大爷的，我现在就冲出去和你拼命！有没有职业道德，居然下这种毒——呃，味道倒是还不错，像是葡萄汁……”

刚刚在内心抒发感想的姜糖就感觉自己身体里像是有火要往外冒，太虚回天炉全力转动，总算是优先将这部分毒性抽取出来，带到了正在汲取乱七八糟毒素的灵根那里。

“好险，差点就要出事了。原来滋阴补阳到了极致也是一种剧毒……没准大补药补到极致也同样是要命的。”姜糖在此毒过后额头上全是汗，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热的。

总之，这种实用技巧他记下来了。

“妈的，什么时候才能撂倒里面这群恶鬼？？”十号感觉自己快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沾上了多少种毒。总之用嘴吹毒烟的方式虽然似乎是最隐蔽最强的一种无敌夺命技巧，但是对于自身的伤害也绝对不可忽视。

“他大爷的……这混蛋什么时候才算完！”姜糖也感觉自己快死了，体内每次进入一种新的毒素，整个身体都像是在火烧般灼痛，他感觉要是没有回天炉始终全力运转，自己早就成骨灰了。

骨架的形状估计都保不住。

一种种毒药换下来，窗外的十号吹得腮帮子疼，姜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明明是参与者的双方相互折磨，又都一同期盼着什么时候能结束。

“你在那干什么？”李炬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不稳定阶段，心火神炉有序地不断收缩着，搏动的程度和幅度已经降到了让人安心的程度。

等到真正压制成丹的地步，就真的是完成了一切。

于是他一抬头，就看见姜糖正在闹鬼一样蹲在窗户边上，满脸还是哭丧神色。

首先注意到情况的其实是张颜，但是张颜正在画意境为“仙人吞云吐雾”的“仙人抽烟图”，似乎被观察的模型本人到底在做什么，她一点也不关心在乎。

姜糖差点被李炬这突然的一声给吓没，嘴里的一口浓烟差点从鼻子里冒出来，如真如此，就算是剧毒气体泄漏事故了。

“嘘……我之前说的那群杀人凶手就在窗外。”姜糖以大拇指暂时按住吹管的口子，用手势和口型比划噤声的意思。

正准备吹气的十号毫无防备地被呛了一大口，几乎就要没忍住咳嗽出声，只能硬生生地将一切都吞了下去。

“我大概是被那一声吓到了……我有什么好怕的，要是有人在窗户后面，早就被放倒了，其他的人也不可能这样淡定。”他面色苍白，心中惊疑不定，但还是想明白了终究是自身的原因。

他继续下一口吹气，果然如同预料的那样依旧畅通。面对小队长们不知道是关切还是监工的眼神，他用“我办事你放心”的自信眼神回应。

这一刻，他就是里面这边的，帮助稳住了已经决定强攻的小队长们。

姜糖又是比划抹脖子动作，吐舌头翻白眼，又是戳戳戳地指着窗外，又是加上无声的唇语，总算是将李炬给说明白了。

李炬的第一反应就是“干，干死这群天杀的”，被差点魂飞魄散的姜糖手脚和表情并用，又是好一番功夫，总算是安抚下来。

“外面人很多，我们得反过来埋伏他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行。”姜糖提供自己的战术，希望这时候李炬不要来什么“我平生最讨厌别人对我指手画脚”。

“他们要是确定我们都没声音了，就会打进来。”

“你偶尔说点无关的，再把这件事情想办法悄悄告诉张颜，不要被他们外面的人注意到太大的动静。”

“他们人很多，如果直接强攻我们顶不住！”

关于下毒的事情，姜糖根本就懒得解释了，他只希望李炬能基本配合好这一出几乎即兴的表演。

这样一通唇语下来，姜糖也不知道到底传达到了多少有效信息，多少错误信息。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李炬开始想办法呼唤入魔作画状态的张颜。

“快来帮忙，神炉情况不是太稳定。”

“别顾着自己的修行了，快过来帮我！”

这时不时的声音十分符合姜糖的期待，好几次窗外都停止了袅袅吹烟，都是因为李炬这么有的没的一句话给重新救回来的。

因为没有等到想要的预想动静，小队长们隐隐觉得有些不舒坦。倒是没人觉得药有问题，最多只是还没有起效，或者量不够。

试毒的猪都能撂倒的剧毒，还能搞不定几个道院菜鸟弟子？他们死都不信。

这样的突袭当然是越快试实施越好，再拖下去，要是里面的人甚至都已经去到了别的楼层都完全说不定。

他们的交谈声稍微不受控制地提高了一些，于是——

窗户里的姜糖听见了隐约的声音。

“好家伙，当我姜扒窗大人不存在是吧，等会让你们知道厉害！”姜糖心中自语。

他开始认真倾听，最后甚至将耳朵就贴在窗户表面了。

他也是不知道，小队长们强健有力的手，其实早就搭在窗户口，总想着要破窗突袭。

如果就这么懵懵懂懂地打开的话，大概会是个充满惊喜和惊吓的撞个满怀，对双方大概都是。

趁着十号在下毒，小队长们没什么自觉地居然开始了作战小会议。

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决定。

“重盾手去那里……”

“弓手在那里……”

小队长们排兵布阵，得出了较为合理的万能阵势。

虽然仔细说来，他们其实都不确定里面到底有几人，人员的分布又是什么情况。

总之就是以多打少的自信。

“嗯嗯，收到命令……这样就好，保证完成任务。”姜糖在心中颇有参与感地回应着，煞有介事地点头表示这样很有道理。

他将那些人员分布，尤其是最重要几人的位置都记清楚了，每一口二手烟他都没有错过，抽得那真是叫“连呼吸也会痛”。

“我姜糖大人，绝对是天地最强空气净化器，真的越想越痛，肺部好痛。”

围猎者们已经开始下场了，姜糖也得有应对。

此时此刻，李炬已经负责完了张颜同学的“新手教学引导”，沉迷画画的画绝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灵动的眼睛里，坚决取代了平时几乎一以贯之的迷茫。

“你去那边的窗户，那里有个很强大的力量型战士，到时候你直接把心火神炉砸出去，看我手势数字三二一直接动手！明白没有？”姜糖对着李炬手脚并用地比划清楚意图。

“毒丹呢？”

“当然是不炼了啊！这毒就是从他们那里来的，该还回去了，最好能火上浇油再激发更多力量一同丢出去——”

然后姜糖又开始安排张颜，“搬一座山，直接连窗户和墙一起轰碎！懂了没有？”

张颜眨眼，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比划出了一个“爆炸”的肢体动作，总算是完成了一次加密通话。

于是按照计划，李炬直接踹翻了一大摞破炉子，让它们稀里哗啦倒下之后，全部的人都保持了诡异安静。

“机会到了！”十号语气中有激动，他能听得出来，这就是最合理的展开。

猎手们心领神会，整装完毕。

窗外，围猎者们嘎嘣嘎嘣嚼完一大把诡异解毒丹药，两位小队长正在整备队伍，准备统一口号进攻。

姜糖听得相当清楚。

“全体都听号令，三，二——”两位小队长低声齐齐倒数，全部的人都紧绷了身体。

“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啊……我也想吃，让我也吃一口吧……”姜糖胡思乱想的毛病又犯了，然后他转过身去对着张颜和李炬，直接比出了“1”——

在关键时刻抢占先机的此时，连张颜的脸上都露出了认识她的人难以想象的坚定。

李炬则更是恶行恶状，绝对不像个好人。

而姜糖，则是恨透了即将爆炸的表情。

“我去你大爷的有害二手烟！！！！让你也尝尝我这条大烟枪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