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或者说，蒸汽在这个城市似乎无处不在。在地下车站里弥漫开的蒸汽，像是阴天即将下雨时模糊的阴霾天空，街道上使得煤油灯明亮的光散开的带有水汽的空气。

诺德看着走在人群中的只眼只手的零云朝他走过来，不知道怎么的，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觉得零云身上那股与这座城市的雾气极为契合的气质，若有若无的疏离感消失了。于是他微笑着对零云说，“怎么样，觉得这城市？”

“还行吧。”零云摊手，他一只手臂做出这个动作在诺德看来有些奇怪，“到了一个地方总是要和当地的妹子接触才算是真正到了这里。不然，这些地名和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单纯不知道的名字。”

诺德在野外狩猎，对于气味也极为敏感，嗅到了零云身上还残留着的贵族小姐常用的熏香的味道，知趣的没有开口。他心里想着，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勾搭上了吧，应该不可能吧。

诺德在药剂店前停下。店铺门口琳琅满目的摆放着各色药剂，难以见到的紫色，天蓝色和深褐色试剂盛放在巨大的鹅颈瓶里，看上去不像是一个药店，而是不那么放心的炼金工房。

“怎么不去那里？”零云问，他指的是他第一次输血的医院，虽然他无法评判两者医术的优劣，想来有着手术台的地方，怎么也会比这种路边一间小店面要好。

“太贵了。”诺德摇头，走了进去。

零云在外面等了一会，就看着诺德拿着一个棕色小瓶走了出来，“将蚯蚓和橄榄油混合，然后放在某种葡萄酒里煮沸得到的药剂。用来治疗淤青的好东西。就剩下一个东西要买了，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难道不是血疗更有效吗？”零云问。

“噢，血疗。”诺德发出夸张的一声呼喊，就像是瘾君子单单只是听到词语产生联想就足以心驰神往一样，“血疗真是个好东西。神圣，有效，又那么让人着迷，简直想要沉醉在血中。”

诺德就像一个贪婪的银行家，“可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了。年轻人，要是我还是和你一样的年纪，一定会去尝试血疗的。可我现在还有一家人要养，所以没办法把所有的钱花在血疗上。”

“刚才那个药剂店不能进行血疗吗？”

“药剂店？哦，你是在说那个医院啊。”诺德一听到血，情绪就变得高昂起来，“那地方是没有血的，要血的话就只能到诊所去。外乡人，只有拥有血疗资格的地方才能被叫做诊所--伟大的尤瑟夫卡诊所，其他的地方只能叫做医院。”

零云觉得荒谬极了，原来在这个城市，诊所才是高级的，医院反而是低级的吗。“那要怎么才能有血疗资格呢？”

“噢，噢。外乡人，”诺德忍不住捧腹大笑，他再次这么说，“只有教会拥有血液的知识，只有他们才拥有圣血。所以卢秀的所有血液，所有血液制品，所有输血和放血工具，都是出自教会之手。伟大的血液教会啊，是他们为这座城市带来了光。”

他们穿过一条街道，经过一个转角，在这里，零云看到了许多倒在巷尾，喝的烂醉如泥，横七竖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