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静的池塘边上,太子妃孤零零地坐在一颗玉兰树下,神色漠然地望着平静的冰面。
出太阳了。
太阳照在树枝的白雪上,将白雪融成冰水,冰水顺着白色的玉兰花瓣落下,落在太子妃紫色的狐裘上。
一滴一滴,落寞荒凉。
言倾心头忽然堵得慌。
她小跑过去,从背后拥住了太子妃:“姐姐!”
太子妃回过头,暗淡的双眸渐渐明亮。
她将气喘吁吁的言倾拉到身边坐下,温柔地替言倾挽好耳边的垂发,柔声斥责:“跑这么急做什么?你知道我会等你的。”
言倾用帕子胡乱地擦拭太子妃被打湿的狐裘,心疼道:“还说我呢!姐姐究竟在想什么呢,竟不知道披风被打湿了?”
姐姐的几个丫鬟也不懂事,怎么照料主子的!
言倾不满地瞪了一眼,太子妃立即解释:“不怪她们,是我叫她们别打扰我的。”
“姐姐就是心好,对谁都好,对自己不好。”
言倾念叨着去拉太子妃的手,太子妃却“嘶”的一声,慌慌张张将手往袖拢里藏。
“怎么呢,姐姐受伤了?”
言倾敏锐地察觉到太子妃的异样,抓过姐姐的手查看。
白皙鲜嫩的手背上有一道长长的淤青,虽是特地拿脂粉盖过了,可靠得近了,依然能看得出。
太子妃淡淡一笑:“不过是磕着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骗我,”
言倾的眼底弥漫着泪水。
她撸起太子妃的袖子,果真看到了意料中的一幕:太子妃纤细的手臂上满是淤青和红肿,有些已经破皮,流着红红的血水,是多少脂粉都盖不住的。
言倾只看了一眼就匆匆撇过头,纵使再怎么憋也憋不住汹涌的泪水。她将太子妃的袖子放下,语气带着少有的恨意。
“他打你了是吗?他又打你了是吗?!”
打姐姐的人是太子。
姐姐嫁入东宫的头半年,她和太子的感情不算差,虽说太子一直流连烟花之地,但至少晚上会回家,和姐姐也有说有笑、相敬如宾。
几个月过去后,姐姐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太子就烦了,说姐姐好看不中用,说着说着就动手打人了。
后来,姐姐经常一身的伤痕。
太子妃将言倾搂入怀中,哑着嗓子道:“别哭,姐姐不疼。”
怎么能不疼呢!
不过是不想妹妹伤心而已。
言倾哭得情难自已,为何她们两姐妹的姻缘就如此糟糕呢!顶着外人艳羡的名分,过着辛酸的生活,其中的滋味只有尝过的人才懂。
言倾:“为什么要嫁人?为什么呢!”
太子妃:“说什么胡话?多少人看着呢,我们不能让别人笑话。”
太子妃示意丫鬟们围过来,挡住哭泣的言倾。她揪了揪言倾的鼻头,就像小时候那样逗她,言倾适才破涕为笑。
玉兰花树下,众人忙着安慰太子妃和世子妃,没谁注意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了旁边的假山后面。
太子妃握着言倾的手:“妹妹,姐姐给你的东西用了吗?”
言倾微微蹙眉,想实话实说又不忍姐姐担心,只好借口说裴笙身体不适,实在有心无力。
还好姐姐没再追问,只长长嘘一口气,“那他对你好吗?”
言倾闻言鼻头又酸了。
如今的裴笙除了喜怒不行于色以外,对她委实不错,没什么可挑剔的,可他越喜欢她,将来让她陪葬的可能性就越大。
言倾的心里满是委屈,面上却带着甜甜的笑:“好啊!姐姐看这羊绒披风,就是世子爷送给我的呢!”
太子妃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喜色:“那就好,那就好。”
假山后面,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离开。
是右丞相的女儿程灵儿和她的丫鬟。
程灵儿:“就知道世子爷不会看上她。说什么‘有心无力’,不过是男人的借口罢了。”
丫鬟:“那可不是?世子爷连相府都看不上,怎么会看得上侯府之女?”
当年,程灵儿心悦裴笙,父亲右相又有意拉拢他,主动提出要将宝贝女儿嫁给裴笙,谁知裴笙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
右相一直觉得面子上过意不去,自此和裴笙结下了梁子。
被提及伤疤的程灵儿反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丫鬟的脸上:“她能和我比么!”
“是不能比,因为你不配。”
一道清润的男中音幽幽响起。
他剑眉入鬓、五官俊朗,一张摄人心魄的容颜干净地就像秋天里滴落的第一滴露水。
他斜挑着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怎么看都是一个温润的贵公子,可眸底的阴森寒意却像蛇信子一般牢牢地缠住她,只看得她头皮发麻。
“说吧,你恶意诋毁我的倾倾,该怎么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