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
右相又给了程灵儿一巴掌:“休得胡说!”
一旁的裴笙早已捏紧了拳头,牙关咬得死死的。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一方小小的丝帕上,眸中的疯意越来越旺。
他浑身的气息变得又急又沉,像是平静的海面上掀起了一道惊天巨浪,似乎下一刻就能吞灭在场的每一个人。
赵景拉了裴笙一下:“不如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裴笙没有回头,而是抬脚走进了竹林。在经过太子身边的时候,他停留了一瞬,那尖刀般的眼神刻在太子身上,让太子不禁抖了又抖。
在竹林的最深处,一张熟悉的羊绒披风被随意地扔在地上。羊绒披风皱巴巴的,很显然被揉搓过了。
裴笙的下颌线更紧了。他沉着脸踢开羊绒披风,一个小小的狗洞赫然显现。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他低头问身旁的秦真:“高远可是在府外候着?”
秦真点点头。
顺着世子爷的视线,他也看见了雪地里隐藏的狗洞,狗洞外面是热闹的长安街。无需多问,他已然明了发生了什么,转身立即向府外奔去。
裴笙站在原处,寒风在竹林中沙沙作响,将他的袖摆吹得鼓鼓的。
他一动不动地立着,俊逸的面庞紧紧地绷着,那一双黑褐色的眼睛写满了滔天的恨意。
赵景上一次见他这种表情还是在他得知自己为何身中剧毒之时。
赵景:“你想怎么做?”
裴笙拿出了袖摆中藏着的毒针,冷冷道:“杀了他!”
赵景眸中一骇。
二弟的性子,他最了解。二弟说得出既做得到,从不食言。那个狗太子当众做出这种龌龊的事,没哪个男人能忍得了。
赵景:“不管二弟做什么,大哥都支持你。至于结果,我们一起承担。”
裴笙的心口忽地生疼。
要杀狗太子容易,牵扯的无辜的人却太多了。
他深深吸一口气,不甘地垂下眼睑,遮住眸底波涛汹涌的情绪。
“不杀,留着慢慢玩。”
裴笙收好毒针,负手走出竹林。
竹林外,右相愤愤不平地望向太子,“太子,今日之事你定要给本相一个交代!”,说完,他拂袖而去。
裴笙瞥了一眼太子后脑勺上的血,在不远处的假山附近发现一块断成两截的石砖,还有凌乱的打斗、拖动痕迹。
他什么也没说,领着人离开了。
*
热闹的长安街上,言倾恍恍惚惚地走在街头。
刚才的逃离,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心智,以至于此刻心力交瘁,还不能从那样的羞辱中回过神。
她不知道她狼狈极了。
黑色的发梢沾着几片枯黄的竹叶,那是钻狗洞的时候不小心带上的;精美的裙摆被混着泥土的雪水打湿,将刺绣的浅粉色牡丹花染成难堪的褐色。
最紧要的是她垂落在身侧的右手,还在往下滴着血......
有人驻足看她,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她却丝毫不在乎。金色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却像感觉不到似的,缓缓走向相府的大门口。
远远的,正在四处张望的高远发现了言倾。他先是一怔,随即急匆匆地跑过来:“世子妃!”
言倾淡淡地“嗯”了一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送我回府。”
高远被言倾的平静吓到了。
他仔仔细细地瞧了言倾一圈,确定言倾没有严重的伤势后,小声地提醒:“世子妃,世子爷很担心您。他正在赶来的路上,一会儿就到了,要不您再等一下?”
言倾:“不,我要回府。”
秦真也正好赶来了。
他看了看言倾,握着剑柄的大手紧了又紧。他转头对高远交待,“听世子妃的,送她回府,小心点”。
秦真说完立即原路返回,去找世子爷。
在相府的后院,秦真遇到了形色匆忙的裴笙。
裴笙:“人呢?”
秦真犹豫了片刻,迟疑道:“高远送世子妃回府了。另外,世子妃的状态......不太好。”
裴笙面色一沉,胸腔处像是压了块巨大的碎石,忽然闷得慌。他止不住猛烈地咳嗽,越咳心口越疼。
那原本因为病弱就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了。
“二弟,”赵景拉过裴笙的左手想给他把脉,裴笙却接过小厮递来的缰绳,道了一句“无妨”,翻身上马往世子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曾想,到了世子府的青竹苑,裴笙却被拦在了浴房的门口。
高远有些为难:“世子爷......世子妃在里面沐浴,说是......谁也不想见......包括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