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范氏忙道:“乌苔,你不必多想,这些年,我自是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殿下那里,自有你祖父和他解释一切。”
乌苔默了好一会,才终于问:“殿下已经知道了,是不是?”
范氏眼神有些躲闪,旁边的叶青蕊却道:“是,他知道了。”
她的声音太过直接,乌苔感觉到了什么,望向她。
当四目相对时,叶青蕊眸中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优越感:“上个月,我行经豫州,曾经遇到懋王殿下,和殿下提起了这件事,他——”
她停顿了下,同情地看着乌苔,之后才缓慢地吐出接下来的字眼:“他脸色并不好看。”
脸色并不好看,这对于懋王来说,便已经是暴怒了。
他性情内敛,平时轻易看不出什么喜怒,便是自己这半年的枕边人都捉摸不透,若他能让人看出脸色不好,那就是已经出大事了。
不过倒是也能理解。
毕竟堂堂懋王,天家第三子,何等矜贵之人,自然是应该配公侯之家的千金小姐,至于自己这不知出身来历的西贝货,确实折辱他了。
等于是自己或者叶家把他骗了。
于是乌苔道:“我既不是公府嫡女,当初天家赐婚,就不该由我出嫁,说起来,这是欺君之罪了吧。”
这话一出,范氏脸色变了,忙道:“乌苔,不许胡说!”
在如今的乌苔面前,她是一直小心翼翼的,毕竟乌苔怎么着也有一个王妃的名头,但是现在,她顾不得了。
她厉声道:“当初我们并不知你不是叶家的骨肉,到底是谁鱼目混珠,换走了我的孩儿,我还不曾追究,我等哪里知道这些,又怎么会是欺君之罪!况且——”
她求助地看向叶青蕊。
叶青蕊眯起眸子,笑了笑,对乌苔道:“叶家养了你这些年,就换来你这番回报?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打错主意了。”
她慢条斯理地道:“你可知道,当年你是被谁送回云安城的?”
乌苔拧眉,有些疑惑,这个她确实不知的。
叶青蕊:“当年是平乱军从叛军手中将你救出,之后把你假做我送回了云安城,所以这身份错换,关键就在这一处了,只要昔年平乱军为我叶家作个人证,说出当年种种事,皇上自然明白,不是我叶家故意欺君罔上,而是我等也被蒙在鼓中。”
乌苔听着,心里却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终于问道:“是谁把我送回云安城的?”
叶青蕊笑了:“自然是如今的懋王殿下,我已经和他说明真相,他表示会为我查明一切。”
乌苔心便被狠狠一矬。
原来叶青蕊竟然是要利用懋王来坐定她的身份,只要懋王肯替叶家作保,叶家确实不必担心什么了,只是自己,自己在懋王那里算什么?
而那懋王,自然是听信叶青蕊的,他又怎么会为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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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范氏和叶青蕊后,乌苔只觉浑身虚弱,脚下悬浮,险些倒在旁边的矮榻上。
本来她知道一切真相后,以为自己距离被赶走还有一些时日,还可以从长计议,为自己筹划后路,但是现在,她发现一切迫在眉睫!
不知为何,那叶青蕊性子出现了变数,她竟记着认祖归宗,她甚至想利用懋王将自己尽快赶走。
懋王知道一切后,为了叶青蕊,他会怎么对待自己?
乌苔想着那话本中的种种,冷落,羞辱,不屑,还会把她赶走?还要给她赐鸠酒?
想到鸠酒,心不由一紧。
她要死在这里吗?
不,当然不想死。
既然她只是寻常农家女,那她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这里没有一个人真心待她,她粗鄙的出身也不配留在这里!
如果懋王真得给自己休书,那自己就顺势拿了休书走人好了。
怎么也是做过他王妃的人,他应该不至于太过苛刻,也许会让自己拿走嫁妆吧?
只是那些嫁妆,是不是应该归还叶家?
那他会另外多给自己一些银子吗?
乌苔想了半响,最后咬牙决定,她必须找他要银子啊!
他回来后,如果他暴怒,她就哭啼;如果他愠怒,她就讨好;如果他质问,她就装傻;如果他扔休书,她就跪求银子!
做低了姿态,想办法拿到银子离开。
她也不是石头缝里出来的,哪怕是农家女,也得有爹有娘,她应该去找他们,拿着银子去找,兴许他们还会给自己配一个好夫家,以后照样过日子呢!
想明白这些后,乌苔略松了口气。
她并不是非死不可,也是有活路的,在那话本中,她之所以会死,说白了就是不知好歹,非要巴着一个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男人,何必呢?
他要娶的是叶家贵女,她是冒名的,她不配。
他心里记挂着的是豫州惊鸿一瞥的叶青蕊,她是乌苔,她更不配。
所以早早走了就是。
至于以往小心翼翼的讨好,就当是她来当丫鬟挣银子的好了,只要他给自己银子,这买卖就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