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鬼地方,谁待得下去?
盛姣姣的内心有点儿沉重,她低声的说道:
“我想着,要不咱们家养几个下人吧?给各房都配个小厮丫头......”
“这是有多少钱使?能这样糟践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齐大姑娘一口打断了。
坐在小几边的齐大姑娘一脸的痛心疾首,看着正给齐老太太捶肩的盛姣姣,
“你方才给家里请了绣娘,这是一笔多大的开销啊,还不说牛菊的工钱了,我的姑娘唉,你晓得开给牛菊的工钱,都能买多少条人命了吗?现在你还要养下人,不行的不行的,我不缺人伺候,我不要。”
多一个下人,就要多费一口口粮,齐家这么多口人,挨过饿受过穷,如今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一点点,盛姣姣今天花一笔,明天花一笔,花出去的都是大钱,都是可有可无的奢侈。
齐大姑娘心疼。
齐老太太也觉得没有必要,他们都是穷苦惯了的人,说请个绣娘做绣活儿吧,也勉强可以,但养下人这种事儿,就显得很多余。
下人会做的事儿,他们自个儿就能做了,为什么还要专门养几个下人去做?
那下人把活儿都干了,齐家人做些什么呢?总不能混吃等死吧。
见齐大姑娘与齐老太太都不赞同,盛姣姣也没再见池,只伺候了一会儿齐老太太,就出了门去看牛菊。
牛菊已经将一根紫檀木刨得差不多了,又去了药田采药。
她就真正的如同一头牛般,片刻不得闲。
盛姣姣一个人在小树林里转悠着,手里拿着个土陶罐子,这里洒洒水,那里洒洒水。
没过一会儿,她就累了。
于是躺在了一棵被放倒了的紫檀木上,双臂伸了个懒腰,枕在了脑后,悠悠的望着被稀疏树荫遮蔽了的天空。
治寿郡的天空并不好看,灰灰的,风一起,就宛若蒙上了一层黄色的烟沙。
但是,这比起上辈子帝都皇宫中,那被切割得四四方方的蔚蓝天空,让盛姣姣觉得心旷神怡的多。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角,躺在树木上,一边等着齐桡回来干活,一边盘算着买骡子的事儿。
不知不觉的就睡了。
谭戟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烟灰色的衣裙吹落在地上,黄土中有着几棵细弱的小草,盛姣姣躺在已经被放平了的树干上,双手枕在脑后,呼吸清浅,姣好的面容上,一片恬静悠然。
风夹杂着细沙,刮入了这一小片稀稀拉拉的树林,撩动着盛姣姣垂落在地上的长发。
她一个翻身,就从躺着的树干上掉了下来。
谭戟动了一下,伸手,略接了一下盛姣姣的头,没让她的头磕到地上。
再迅速收回了手,后退了几步,将手背负在了身后。
盛姣姣还有点儿懵,树本来就是放倒了的,所以从树上跌下来并不疼,只是掉下来时,她还没从梦里回过神来。
又感觉自己的头被一只宽大干燥的手托了一下,让她的头免于磕碰再地上。
她醒了醒神,从地上爬起来,扫着身上的土,又抬头一看,讶然,
“谭戟?你怎么来了?”
“四郎说你在砍树搭葡萄架。”
谭戟看着盛姣姣,她那白嫩嫩的脸上,有一小片土污,地上随意丢着一把斧头。
“啊,是啊,准备搭个葡萄架。”
盛姣姣恍恍忽忽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谭戟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斧头。
他左右看了一眼,问道:
“要怎么搭?搭多大的?”
“搭,搭多大的?”
她反问了一句,反应过来,随手比划了一下,
“这么大吧。”
随后,就见谭戟绕过她,走到了方才她躺着的那棵树前,按照她比划的大小,开始把木头砍成一段儿一段儿的。
“梆梆梆”的声音响起,盛姣姣心里“啊”了一下,才明白,谭戟在帮她搭葡萄架啊。
她靠近了两步问道:
“谭戟,你怎么过来了?我四老呢?”
“往后退点儿。”
谭戟让了让,怕斧头不小心伤到她,换了个方向,避开了盛姣姣,两下就把那根小叶紫檀按规格砍成了几段。
又回答道:
“我给他指了卖骡子的人,他去买骡子了。”
“那你怎么来了?”
盛姣姣蹲在几段木头边上,双手撑着脸颊,看谭戟三两下的,宛若剁豆腐一般,已经把木头砍好了。
他的力气比牛菊大多了,牛菊做这些事,忙活的满头都是汗,还一副使劲吃奶力气一般的样子。
远不如谭戟的姿态闲适。
又见谭戟找了个树墩,斧头在手里转了个花儿,把一段一段的木头,噼成一条一条的,动作快的很。
听到盛姣姣问他,他抬眸看了她一眼。
因为他听齐四郎说,盛姣姣要搭葡萄架,他想象不出来,她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要怎么抡斧头,所以他来帮她搭葡萄架。
脱口而出的话,却是,
“你送了太多的东西给我婶娘,所以我来给你帮忙。”
这段时间,盛姣姣总是给他家里送小菜和苹果,隔几日就让齐桡送一次,把谭大娘子和谭大伯都整的挺不好意思的。
谭戟一休沐回家,谭大娘子就按捺不住,一直怂恿着谭戟,要去齐家给他和盛姣姣说亲。
尽管谭戟一再的表示了,他实在是不想耽误盛姣姣。
然而,看到盛姣姣让齐桡送到他家里的那些东西,谭戟又矛盾的熨帖着。
他悄悄的打听过了,她没有给别的儿郎送过这些东西。
单他是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