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飞鸟归与点头:“我吃过晚饭了。”
“那我开动了!”神里莲夹着筷子双手合十,从别处学来的餐前仪式结束,他先咬了口外脆里软的炸年糕,脸上顿时露出幸福的表情,“好吃!!!”
果然有了朋友就是不一样啊!
在之前神里莲是满城乱窜,到处为家,吃饭也是蹭的各个有钱人家和食肆,当然,为了表达谢意,他每天都有路过这些地方,确保这些地方的安全。
吃过一顿吃完就消化了的晚饭,神里莲躺在榻榻米上,已经开始畅想明天的生活了。
飞鸟归与躺在另一张榻榻米上,他转头看了眼神里莲,只觉得对方在黑夜里好像都散发着微光一样,他有点想问什么,但一看到神里莲那双幻梦般的青色双瞳,飞鸟归与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他小声说了句‘明天见’,就闭上眼睛睡觉。
神里莲安静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等飞鸟归与真的睡着后,他才从被子中出来,推开和室的门离开。
·
月中之时,飞鸟归与迷茫地醒了一下,他目光没有落着点的往周围看了眼,然后盯着旁边一张空的榻榻米疑惑了下,一时没想起来房间里怎么多铺了一床榻榻米。
有一束光线从外面射进来,飞鸟归与看过去,原来是障子门没关好。
于是飞鸟归与起身,带着困意想要去合上那扇门,但他刚一走到门边,透过那道缝隙,飞鸟归与无意间往外看去。
——院子内的樱花树顶端站着一道人影,他立于夜幕之下,仿佛位于群星之中。
……
“早上好啊!小归于!”神里莲充满着元气地声音在飞鸟归与耳边炸响。
飞鸟归与头顶炸毛坐起来:“早上好,莲君。”
神里莲在新交的朋友家吃了顿很快就消化完的早饭,就向飞鸟归于告别:“都这个时候了,我该走啦!”
飞鸟归与看了眼天色,内心失落,却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现在吗?”
“对呀!”神里莲点头,直接说出自己的去处:“我要去上课了!我才不想当文盲诶!”
要是不识字的话,世界就会铺上一层薄薄的面纱,不掀开这层面纱就无法真正的窥到世界的真实。
飞鸟归与震惊,怀疑自己听错了:“上课?!”
“嗯?”神里莲发出困惑的疑问:“是有哪里不对吗?”
飞鸟归与:“……”
哪里都不对啊!!
在飞鸟归与的脑补中,神里莲是山野的精灵、月下的使者,是不属于尘世的游离者,现在他的精灵告诉他‘他要去上课了’,一时令飞鸟归与有种幻想破灭的感觉。
飞鸟归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了句:“你是要去哪里上课?”
神里莲对飞鸟归与变来变去的表情不明所以,但也觉得很有趣,同时也毫无隐瞒的说出自己要上课的地方。
听完后,飞鸟归与松了口气,他在潜意识中给自己的双眼戴上一层滤镜,并且目测滤镜层数未来会无限增加。
飞鸟归与道:“原来是去蹭课啊,不过莲君要是想认字的话,我就可以教你啊!”
“好啊。”神里莲也不推辞,他没什么要拒绝的理由,只是又说:“那我也要出门一趟!”
说完,神里莲就消失在飞鸟归与面前。
飞鸟归与:“……”
面对空落落的庭院,他只好跑去书房,去找自己小时候启蒙用的书。
而神里莲则高高兴兴地在城里逛了逛,然后踩着木屐站在城主府内最高的天守阁房顶上,遥遥相望着天空中散发灼热光芒的太阳。
但灼日太过耀眼,神里莲不由伸出手挡到眼前,衣袖滑落到手肘,他就用着这个姿势,垂眸去看下方的香取城。
从这里看下去能将整个香取城收入眼底,神里莲轻轻地转动了下身形,看向另一方。
那里,有道身影鬼鬼祟祟地翻进了别人家的院子。
神里莲微微侧头,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三分钟后,那道身影抱着一个熟睡的幼童走到后院,他不紧不慢的摆放好椅子,就要抱着小孩子翻墙离开。
这人的动作很熟练,装备也很齐全,看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正当他要踩上椅子的时候,一道清幽的声音忽然传入他耳畔。
“你身上……”左肩似乎被什么东西搭上,有什么东西从他身后靠近,忽如其来的冷意一下就凉到了他的心里,“——有人肉的味道。”
笃定的语气:“你吃过人了。”
然后又是疑问,“好吃吗?”
“算了。”那声音轻描淡写,“我正缺花肥。”
把别人家的小孩放回床上,这个家里的大人时常会趁孩子睡觉的时间出门做点事,这人是看准了机会才出手。
神里莲拖着这个吃人上瘾的中年男人的后衣领,往香取城外的野桃花林走去。
中年男人身体麻木的不能动作,他满眼惊惧的看着自己被拖着穿过来往的人群,身体被尖锐的石头划破血肉,但没有一个人往他投注一丝目光。
没有一个人看到他正被拖着走,没有一个人听到他的求救,就好像他们根本看不见他,就好像他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席卷全身,明明没有东西扼制住他喉咙,但他却感觉有双冰凉无情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无意识发出嗬嗬的声响,觉得自己快窒息而死了。
救命……我......
视野逐渐变得模糊,他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最后只记得一片深褐色的土壤,身上有爬虫在蠕动,树根深深地扎进了他身体中,绯色的花在摇曳。
他陷入了噩梦中,在这噩梦中他成为了被自己吃掉的主角。炉子里的火焰炙热滚烫,咀嚼声如影随形,惊骇、恐惧与痛苦占据了他全部心神,感知中每一秒都好像被无限拉长,世界都变得怪诞扭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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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里莲面无表情的离开了这片绯色桃花林。
——我这一辈子,最恨吃人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