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之后就是洗漱更衣,烧水沐浴,给东姝上药,以及准备晚膳。
全程青溪和偃月伺候,不假他人之手。
“宅子里没有厨子。”容苍看向顾瑾言和宁修远,“你们谁去给殿下买些吃的?”
此言一出,立时换来两双幽深的眸子审视。
容苍神色淡漠:“就算我准备了厨子,你们应该也并不放心。”
顾谨言微默。
这倒是实话,殿下入口之物,他们不得不防。
“即日开始,殿下的安危由我负责。”容苍波澜不惊地说道,就像是宣布一件极为寻常之事,“我武功高,可做殿下侍卫。”
宁修羽眉头一皱:“殿下身边有我们。”
“事实证明,你们差点害死了她。”容苍目光骤然冷冽,“你们以为殿下没死是她的幸运,还是你们赶到得及时?”
两人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苍冷漠看了两人一眼,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顾瑾言和宁修羽对视一眼,须臾,宁修羽沉吟:“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兴师问罪?”顾瑾言拧眉,若有所思,“他可能是怪我们没有保护好殿下。”
宁修羽沉默,想说他有什么立场兴师问罪?
然而他心里分明清楚,不管容苍有没有立场,此番他们失职是事实,只是……这个少年的态度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还有那句“你以为殿下没死是她的幸运,还是你们赶到得及时”,分明是别有所指。
不知为何,此时宁修羽忽然就想到了几日前在营帐里那一幕,四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四人都死得干脆利落。
他们当时出现的时候,萧君琰被殿下制住,其他几位将领靠墙跪在地上,萧君琰身上的伤都是东姝一刀刀捅出来的……
沿着曲折长廊走进内院,容苍目视着灯火通明的小院,眸心光泽晦暗不明,不发一语地靠着扶栏坐下来。
天色早已落下了黑幕。
东姝在青溪和偃月服侍下,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细腻白皙的肌肤包裹在温水中,仿佛连日来的疲惫、屈辱和污垢都随之一扫而空。
连身上的伤痕也在一次次药膏的作用下变得浅淡,虽然还能看得出一道道痕迹,却明显在逐渐复原之中。
“再涂两次药,这些痕迹应该就看得不是很清晰了。”青溪敛眸,“等回到皇城,殿下就把在边关军营发生的一切都忘掉,别去想了。”
东姝阖眼靠着浴桶,雪莲般清冷脱俗的容颜在灯火映照下,显得如烟如雾,朦胧似幻。
“忘掉它做什么?”她淡淡开口,“本宫就是要记得清楚一点,时时刻刻记着萧君琰对本宫做过什么。”
还有宣王晏翎和她的好妹妹晏无忧。
想到以往一贯在她面前温柔谦恭晏无忧,东姝终于明白,出生皇族之人善于伪装有多么重要,可以让人对她卸下所有防备,只看到纯良无害的一面。
哪怕心里已经想到了无数条想害你的恶毒计策,面上却依然笑意盈盈,像个温柔和善的仙女。
东姝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翻腾的情绪波动,专心沐浴,把身上几乎都洗得干干净净,这样仿佛就能忘记差点被禽兽玷污的不堪经历。
忘记那几双手,忘记那让人作呕的味道。
沐浴结束之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东姝走到窗前坐了下来,青溪给她倒了盏茶,东姝执着茶盏,漫不经心地转头看向窗外,一眼就看到了倚着廊柱坐在扶栏上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