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彩环是卫生站成立后第一个来看病的,乔天意把针灸包收好,给她搬个了凳子。
乔天意有点叫不准于彩环的名字,就叫了声姐,问她哪里不舒服。
于彩环也不知道咋说,再一想反正屋里就她和乔天意俩女的,也没啥不好意思的,就说道:“我和大伟结婚快六年了,可就是怀不上孩子,我听人说女人那个东西不准也不容易怀孩子,就想来问问。”
乔天意问:“是月经不调吗?”
于彩环一脸懵,“啥是不调?”
“就是不规律。”乔天意解释。
于彩环连连点头,“不调不调,可不调了,有时候好几个月不来,有时候一个月来两次,你说烦不烦人。”
乔天意心里有数,让她伸出左手,把脉枕垫在下面,给她把脉。
于彩环好奇,“不都是男左女右吗?”
乔天意笑着和她解释,说中医讲究整体概念,所以左手右手都需要,因为两只手代表的脏腑也略有不同,所以有时候把出的脉象会不一样。
于彩环听得认真,感叹道:“原来这里面这么多讲究呢。”
乔天意给她把了脉,又问了一些问题,给她开了个药方先调理,好在她需要的药卫生站都有,省的去外面买。
于彩环看着这一包药,问她多少钱。
乔天意说了个数,于彩花一脸惊讶,“这么便宜啊?”
乔天意笑,“这是陈队长和大队上的领导们商量的,卫生站有的药品,会按照比例为大家减免一部分药费,诊费一次性收取,以后复诊就不用再交钱啦。”
“我滴天,那这卫生站还不赔死喽。”于彩环拿着药。
“咱们这个卫生站本来也不是以盈利为主,主要是为了方便大家。”乔天意说完又叮嘱了一遍怎么煎药以及饮食上的禁忌,“姐,来月经那几天一定要注意别着凉,别用凉水。”
她笑着道:“洗衣做饭的活儿就让男人干。”
乔天意给她开了一周的药,让她一周以后回来复查一下,还强调最好能让她的丈夫也来把个脉。
“为啥他也要看病?”于彩环出门前问。
“就像把脉需要把两只手才能整体把握一样,生孩子是夫妻俩的事,所以两个人都要考虑到。”
送走于彩环,乔天意拿出病历本开始记录。按照她之前就已经制定好的格式,把于彩环的情况一样一样填写好,以便日后复诊的时候有个对照,做完这些已经临近中午,她锁好卫生站的门,准备回知青宿舍做饭。
虽然卫生站建在了万水村的中心位置,可距离知青宿舍还有些距离,乔天意一来一回就要半个多小时,她有些后悔小时候没有好好学骑自行车,如果胆子再大一点的话说不定也能学会。
因为刚开始学自行车的时候看到别的同学骑自行车摔的一脸血,她就对自行车有阴影,一蹬上车子就害怕,后来干脆就放弃了。
乔天意刚进知青宿舍院内,就听见了老陈头的说话声。他声音很大,语气很急,听起来像吵架,乔天意循着声音去了厨房,就看见老陈头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盆,盆里是一坨玉米面,上面还沾着沙子和泥土。
老陈头指着任欣然,痛心疾首的质问她为啥要浪费粮食,好好地玉米面为啥说扔就扔了。
任欣然大概是被老陈头的怒气吓到了,蔫头搭脑的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时不时的抬抬眼皮看他。
老陈头一向好脾气,无论见了谁都是笑呵呵的,知青们来的这段时间他帮了不少忙,前一阵知青生病他还送了鸡蛋,后来傅轻晏他们去供销社的时候,还给老陈头带了一瓶二锅头,二两猪耳朵和一包五香花生米,让他美美的喝了一顿。
任欣然不会做饭,平时知青们轮流做饭的时候她也只是打个下手,最近她就想试着学做饭。今天她们小队下工早,她看乔天意还没回来做饭,就突然想学蒸窝头。
纯玉米面的窝头并不好做,她加了面又加水,可玉米面就是揉不到一起,最后粘粘乎乎的和了一盆,她自己看着都觉得恶心,就想把面扔了重新和面。
任欣然刚把面刚端到知青宿舍院外面,就碰到了割草回来的老陈头。老陈头见她浪费粮食,一嗓子喊住她,可还是晚了一步,面已经倒出去了。
之后任欣然就看着老陈头像是发疯一样的抢过她手里的盆,把掉在地上的玉米面坨捡了起来。然后他就追着任欣然骂到厨房,一直骂到乔天意回来。
任欣然见到救星,赶忙躲在乔天意身后。乔天意安抚了一下老陈头的情绪,让他有话好好说,这时其他知青也下工回来,任欣然看到傅轻晏后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老陈头端着盆的手都在抖,乔天意见状想把盆接过来,可老陈头一把推开她,踉踉跄跄的跑走了。
毕竟老陈头已经上了年纪,乔天意怕他情绪太激动血压受不了,就追了出去,可刚出院门口就看到老陈头倒在地上。
乔天意赶紧喊人来帮忙,几个男知青冲出来,七手八脚地把老陈头抬到男生宿舍,乔天意给他把了个脉,就回卫生站去取针灸包。路上碰到了准备去挑水的陈青峰,他见乔天意匆匆忙忙的跑就叫住她,问完之后跟着她回到了知青宿舍。
老陈头还没苏醒,乔天意掏出针,刺入左侧内关穴,轻微捻转和震颤,直到看见他眼皮动了动才拔针。
任欣然知道自己浪费粮食不对,她凑到老陈头边上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可是她想不通为什么老陈头的反应会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