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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同乐街的北面还是一大片红枫林,即使那个时候的信息并没有现在畅达,但仍然有不少游客慕名而来。

与应如是父亲同辈的周峰瞄准商机,利用自家绝妙的地理位置,开了间民宿。刚开始的几年,确实风头很盛,尤其在旺季,更是熙来攘往、门庭若市。

可惜好景不长。

之后那片红枫林被化为商业用地,一栋栋高楼在几年间如雨后春笋般,纷纷拔地而起。满目红枫,终落成满目遗憾,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钢铁森林。

再之后,护城河被污染。虽然几年前曾下令治理,但行至中途,污水刚排干净,又恰逢领导班子换届,此项目被暂时搁置,再没了下文。

整个过程中有多少的政令不达、利益交错,普通老百姓无法窥见全貌,他们能窥见的是——

那条枫桥人引以为傲的护城河,一干涸,便是这么多年。

横卧于河上的那座木桥,在经年的风吹雨淋中,也因年久失修,只剩一半,摇摇坠在半空中。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临河的红枫树依然无恙,夏长秋盛,冬藏春生。

它们恪尽职守,从未缺席过这里的每一场四季。

但终究,这间民宿还是失去了地理优势。

不过好在投入成本早已收回,并未对梁家造成太大的经济打击。再加上,后来梁家也在滨江买了房,对这家民宿的经营状态也就佛系了。

虽然一年到头,仍然陆陆续续有人过来住,但绝对没有像今天这么大的阵仗——

三层楼全部亮起了灯。

应如是站在拐角,正看着这一幕纳闷呢,就看到周叙手里拿着两个大垃圾袋从家里走了出来。

周叙是周峰的儿子,今年大三。虽然俩人差了几岁,但应如是跟他还挺熟,说来也是挺巧,俩人在枫桥是邻居,在滨江则是上下楼。

苏潺替她送饭,就是从周叙的阳台递下来的。

看到来人,应如是走上前,笑着问道:“叙哥,这什么情况啊?”

周叙把垃圾堆在门口,看到应如是,先是笑了下,才缓缓道:“刚接了个大单子,所有房间全订,在这儿住一个月。”

“啊?”应如是疑惑地问,“是枫桥要举办什么大型活动吗?”

“没听说啊,”周叙拍了拍手上的灰,“好像是要过来度假。”

“那得多大一家子啊?”应如是看着悉数亮起的灯盏,嘟囔了句,“不过,有钱赚就是好事,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啊?”

“说是快了,”周叙目光看着前方,“这不得空赶紧过来收拾收拾嘛,好久没住人了。”

“行,那叙哥,你赶快忙吧,”看天色不早,应如是朝他摆摆手,“我先回家了。”

周叙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忽然叫了她一声:“诶!悠悠。”

悠悠。

应如是的小名。

应如是闻声回眸:“嗯?”

周叙垂在两侧的手莫名收紧,“你还打算复读吗?”

“不复读啦,”放下了一小段心事,应如是心情轻松得很,“怎么啦?”

周叙抬手耙了下头发,就着月色问道:“那个......那你想......”

“想什么?”

月色好像挪了一寸。

周叙摆摆手,扯了一丝笑:“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快回家吧。”

-

推开门闩,几缕戏曲声从屋内传来,应如是脚步轻快地穿过静谧飘香的前院,在玄关处正换着鞋呢,就听到客厅处传来一声:“是悠悠吗?”

“外公,是我!”话音刚落,应如是脚边就多了个毛茸茸的大挂件。

这次来了个真边牧。

应如是蹲下,摸了摸它的毛:“姗姗公主,好久不见。”

边牧姗姗目光含怨,似是在说:“你还知道好久不见!”

应如是又安抚性地摸了摸,然后才拥着它往客厅走,祝贺章看到外孙女,果不其然先是一顿唠叨:“你这丫头,回来这么晚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应如是快步跑到沙发上坐下,揣着外公的胳膊,满眼堆着笑:“我都多大了,不用接,外婆呢?”

“跟合唱队出去演出了,没在家,明天才回来。”

“那您怎么不跟我外婆一起去?”

祝贺章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人家不乐意带我。”

应如是哦了一声,随即转了个话题:“外公,咱家的米箱在哪儿放啊?”

“饿了?我给你做夜宵吃。”

“不饿,我有别的用,您告诉我在哪儿就好了呀。”

“厨房下面第二个柜子里。”

“得嘞!”说完,应如是就一溜烟地跑了。

打开厨房门,应如是打开第二个柜子看了一眼,找到目标物后,她又踮脚,从上方的橱柜里拿了个密封袋出来,把手机放到里面之后,才把它放到了米箱里。

弄完之后,她心满意足地拍拍手,跟外公道了声晚安,上到二楼准备洗个澡就睡觉。

脱衣服之前,应如是低头,从哆啦A梦的口袋里,拿出那副做工精致的竹筷,在手中掂量了下。

转头,看了眼日历,今天正好七月七。

九月份,朝大就要开学。

也就是说,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就可以,把这双筷子物归原主。

这样想着,应如是抬头,望了眼头顶的那一角天窗。

天窗框起的那片夜幕上,此刻正映着繁星点点。

看着看着,她倏地笑了。

人要是有了期待,这日子呀,就像小星星一样。

温柔又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