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向笑连忙低头喝口水压压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虽然心里仍然是别扭的,但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期盼着学校的新床板能到的快一点,好让他有借口尽快结束这场尴尬的同居。
这时韩行已经拿着一份白色文件袋去了书房,坐在电脑前开始加班。
白向笑喝完水,为了不打扰他,默默拿着自己的东西去了客房。
让他惊讶的是,客房的布置竟然和外面截然不同,是偏暖色调的,乳白色的墙壁和澄黄色的床具让人看着非常舒适,卧室里还有一个木制的写字台,头顶挂的是环形暖光灯,就连窗帘都是印着卡通的小熊猫图案。
这间客房,让白向笑不禁想起家里的卧室,也是同样的暖色调,有台小木桌,和卡通窗帘。
虽然他早就不再用这些稚气的东西,但至少目前看来,这间客房是白向笑比较喜欢的。
捂着自己的尾椎骨,趴在比五星级酒店还舒适柔软的床上,闻着鼻息间与韩行身上同样淡淡西洋杉味道的空气,心里一片安逸沉静。
二十一楼窗外的圆月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逐渐模糊光晕,与头顶悬挂的暖光灯重叠。
和韩行同居,已经是不知道多么久远的事情。
思绪随着放大的光晕越飘越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发生在十一岁的那件事情。
那是陈姨和韩行搬进白家的第二年,韩行即将参加高考。
几个月的时间里,白父和陈姨每天都围着他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关怀在年幼的白向笑眼里显得格外刺目,那种父亲被陌生人夺走的感觉也与日俱增。
终于在韩行高考的第二天中午,这场不平衡待遇的种子在白向笑心中爆发。
他看着桌上的鱼肉都堆放在韩行面前,明明所有的食物伸手就能够得到,陈姨和白父却还接连为他夹菜,就连最后一杯橙汁,也被白父摆在了韩行的手边。
白向笑顿时站起身,把装着橙汁的玻璃杯抢了过来:“我也要喝。”
白父眉头皱起:“笑笑,把橙汁给你哥,想喝明天爸再给你买。”
白向笑握紧杯子不撒手:“我现在就要喝。”
陈姨赶忙说道:“想喝就让孩子喝吧。”
白父却怒目而视,啪的一声撂下筷子,丝毫不管白向笑说了什么,直接从他手中夺过玻璃杯,震声训斥道:“平时你少喝了?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让着点!”
白向笑低着头,握紧手指,一瞬间的委屈涌上心头,咬着唇角不肯说话。
橙汁却忽然被推了过来,耳边是韩行平淡的声音:“我不喝橙汁,给你。”
一句话,却让白向笑心底防线崩溃,他突然站起身,抬头红着眼瞪向韩行:“谁要你可怜!”
他转身就跑回了房间,坐在地上使劲用双手揉着眼睛,好像要把眼泪重新塞回眼眶去,不想让它丢脸的流下来,更不允许自己发出一丝一毫哽咽的声音,他努力的憋着气,把脸色都憋得通红。
而房间外,还能听到另外三人继续和睦吃饭的声音,他仿佛是一个多余的人,在这个家里可有可无,如同一抹不重要的空气,那一刻白向笑觉得呼吸都是困难的。
所以当他看到韩行的准考证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时,鬼使神差的把它拿了起来,走到厕所里,看着那张薄薄的准考证被马桶里的水冲进下水道,再也看不见一个边角。
那个中午过后,家里的三个人翻遍桌柜墙角,都没有找到那张准考证,结果自然是来不及补办,也耽误了进考场的时间,让韩行缺失了一项成绩。
陈姨因此自责的哭了一下午,白父也沉着脸在客厅抽烟,韩行则是闷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直没有出来。
白向笑那时突然后悔了,他只是想小小的报复一下,根本不知道这个准考证原来这么重要,重要到可以让家里的气氛瞬间跌至零点。
他有些清楚,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弥天大错。
尤其是看到陈姨红肿不堪的双眼,让白向笑的愧疚感攀升到心口,忍不住说出了真相。
“……准考证,是被我拿走的。”
陈姨和白父同时回头看向他,在白向笑坦白出准考证被他扔进马桶以后,白父的怒火飙升到顶点,抄起手边的烟灰缸就朝着白向笑砸去。
沉重的烟灰缸砸在肩膀,然后掉落在地上碎成玻璃残渣,肩上的剧痛也传递到神经末梢,让白向笑疼的脸色煞白,身体惯性向后跌坐在地上,手掌被玻璃渣割成一道道细碎的伤口。
然而,这顿打仅仅是个开始。
白向笑两手抱着头缩在墙角,浑身上下都是乌青,耳朵里是嗡鸣声,心口被打的一阵阵抽痛,那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要死了,但就算是这样,他也咬着牙倔强到一声都不吭,任凭白父拳打脚踢。
韩行的房门却砰的一声打开。
“别打了。”
那一刻,身上的暴虐终于停下,让白向笑得到了一丝喘息。
现在回忆起来,那股深入骨髓的疼痛依然历历在目,如果不是韩行及时阻止,可能自己真的会被亲生父亲打进医院吧。
白向笑怔怔的望着头顶的暖光灯,比月光明亮。
兜里响起两声振动,白向笑回过神,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老李:【小白,宿管说最近学校后勤部太忙,新床板至少得一周后才能到。@小熊猫】
白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