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坛酒,两个人喝。
酒没喝完之前,谁也没有说话。
酒终有喝完的时候,直至酒坛里再难倒出一滴酒来。
酒是喝完了,自然是该开口的时候了。
令狐冲道:“小师弟,看来如今在喝酒这件事上,要赢过你怕是难了。”
纪云轩莞尔,道:“大师兄,当时年少第一次喝酒,如今酒量今时不同往日,人会长大,酒量自然也会。”
令狐冲兴许是喝得痛快了,笑了笑,感慨道:“是啊,人会长大,长大的同时也变了,小师妹不也是这般么!”
纪云轩转头看向身旁有感而发的令狐冲,疑惑道:“师姐?”
令狐冲眼神恍惚,只听见他的声音在山风里徐徐传来:“我被师父收入门下时,那时小师妹还只两三岁大罢。
我比她大得多,便抱着她满山遍野的玩耍,那时她像个跟屁虫一样,不带她玩儿,还爱哭鼻子。”
似是想起童年的趣事,令狐冲自顾的笑出声来,笑完又接着道:“后来师父又收了几个师弟,山上热门起来,每次做完功课了,咱们便结着伴去游玩,师父师娘也不管,真是无忧无虑好生开心快活。
小师妹她本该像个无忧无虑的精灵般开心快乐,可是她长大了,开始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她开始有了心事,开始和我以及六猴儿也不像从前那般跟在我们后面,一块玩耍了。”
说完令狐冲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我与小师妹从小一块长大,但她长大了,自然也会有女儿家应该有的心事,我想她变回从前那个没有心事让她生出忧愁,没有甚么委屈让她难过,每天只要简简单单开开心心的小师妹。
但我知道这又怎么可能呢,毕竟每个人都要学着长大,学着去面对一些事情,小师妹也不例外。”
纪云轩在认真的听着,这或许是人年少时的烦恼,也是每一个人的烦恼。
人生下来就要独自面对成长,面对生活,面对这个世界的。
倘若做不到真正的能独自面对世界,面对一切。
那不是长大,那只是身体在成长,长成了一个甚么都等着,靠着别人在给予的巨婴罢了!
只有经历,才会使人成长和成熟。
经历的过程必定有风有雨有彩虹,是多姿多彩的。
历经世事与沧桑,会使人疲惫,让人厌倦,不复少年的初衷和心态。
脊梁骨被压迫,内心的斗志也在反复经受考验。最后是变成了令自己也讨厌的模样,还是活成了最开心的自己?
这是出于对人生的思考,一个人长大,也必定会思考自己的人生。
不论你是十六岁,还是三十岁,甚至四五十岁!都会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而活?
有的人几十岁了也不曾思考明白,有的人在年轻时就已经思考明白并找到答案。
而有的人天生不用思考就已经有了答案,这种人就是天才,是万中无一的。
纪云轩已经经历过了,也早已思考过这个关于人生的问题。
他的成长,他的经历不曾顺过,皆是在逆风而行。
索性他的脊梁骨没有被压弯,他内心的初衷与斗志也经受住了考验。
并且在经历中已经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答案。
这个答案,对每个人来说是独特的,是需要自己去寻找的。
纪云轩觉着用答案两个字不能囊括。
应该用“道”这个字来形容概括最符合贴切。
每个平凡人的一生皆是在寻道的路上。
正如儒家称之为仁,佛家被之为佛性。
纪云轩已经寻到了他的道,但他寻道的经历与过程以及他的道,只属于他。
却不能解释,只因一旦开口就着了相,凡是能被说出的真理就已经离开了真理的范畴。
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也是佛家的“凡有所见皆是虚妄”,
真理是不可知的,亦不可说。
正如佛经里,如来说:“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是以纪云轩如何说,他只能沉默于寂静的夜色中,也沉默在呜咽的山风里。
令狐冲忽然转过头来看向纪云轩道:“小师弟,你可知小师妹是甚么时候开始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