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脱离社会联系而存在,千丝万缕总会将人勾勒其中。
有人找过周筳韫,捧上最丰厚的商业利益,他瞟都没瞟一眼,第一他有本事自己挣钱不需要别人,第二温玉不喜欢。
他可不想成为枕边吹命人,他也要刚正不阿。
在这他见识了人间百态,世间冷暖,有人害怕惊悚落泪,有人直接破罐破摔,将帮凶全盘托出,更多是哆嗦颤抖着忏悔,自己不该那样不该这样,只希望给一次重新改过的机会,一定好好做人,可大家都只有一次做人的机会,没有谁能给你机会,机会只有一次,何其宝贵。
所以他每次回公司都让财务认真查账,各部门好好营业,认真纳税,法务部定期考核法律知识,由温玉亲自出题,不合格一律重考一次万恶的法考。
普法这块儿他比任何公司都要做得积极主动。
周筳韫在公司威风八面,所有部门经理将他视为帝王般的存在,唯命是从。他突然转变行事风格,大家以为公司犯了什么罪,搞得上下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坐在高台上的温玉偶尔也会与他对视,他渐渐发现那双漆黑瞳孔里有着膨胀不消的热度,一直有,在望向自己的时候,只是藏得太深,不仔细很难看到。
他总担心自己是踩在甜甜腻腻的棉花上,稍不注意会落一场空,到时怎么办,他不确定温玉是不是像自己那样只忠于对方。
患得患失这病一时半会是治不好了。所以有时候温玉对他太好,他都不敢接受。
随着法槌敲击声落音,庭审结束。
温玉挺拔凉薄的背影消失,他才缓过来也动身离开。
“哥,你和温法官什么关系,他亲自送你坐这?”旁听区的一男子也是刚被迫让位的,耐不住好奇,走过来问。
周筳韫相当谨慎,“我是准备来这应聘的书记员,跟在他身边实习的,没什么关系,他送我过来纯粹是我不熟悉这儿,这儿人民法院地方就是大啊。”
“哦,这样啊,能跟他攀上关系可真是不容易,你别跟他实习了,据我观察,他是所有法官里最不近人情的,没有人情味,跟着他讨不到好的,”
周筳韫颇有兴趣,别人眼里的温玉。
“你怎么知道他没人情味的?”
“我是盛大律所的实习生,除了不能旁听的案子,其他的我从来没缺席过,所以这里的每个法官判案什么样我差不多都了解。就这个温玉,无论当事人双方怎样风起云涌,坐那儿,宛如雕塑,脸上没有一丝变化,上次有个凶杀案,被告是个刚满十八岁的男孩子,自己妹妹被邻居大叔猥亵,就拿刀捅死了邻居。所有人都站在男孩子那边,但温玉就是手下不留情,给人判了15年。人还是十八岁正值青春年华,对未来一切充满希望啊。谁看了不摇头。”
“他也只是秉公办案,”周筳韫说。
“切,大案看舆论走向,小案看人情,这是我们律师界公认的定论,但在温玉这,行不通,他管你舆论走向怎么样,人情更是没有,钱和女人统统不感兴趣。好多人戏称他为‘冰清玉洁大法官’。”
“这不挺好的嘛,法官断案,就应该心无旁骛不受外界影响。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是异类存在呢,这很畸形。”
那男子第一次遇见帮温玉说话的人,“等你见识过他真正冷酷无情的一面,就明白我说的意思了,到那时,你记得跑路。我先走了,”
周筳韫笑了,温玉无情的一面他可见得多了,确实没什么人情味儿。要跑路早跑了。有时候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喜欢他什么。
“你还站这儿干什么?”温玉站在前门入口,冷冷的声音传来。
“你忙完了?”周筳韫笑眯眯地走向他。
“我问你呢,站这干什么。”温玉无视他绚烂的笑容。
“和别人聊了两句,你风评很差啊。”周筳韫摇摇头,故作思考。
温玉眼睛跟钉子似的,烙在他身上了,“少听这些。”
“他们说你不笑的,你笑一个嘛,”周筳韫趁四周无人,放肆了些,语气软了几分。
温玉无语地看着他,“不想笑。”
“我想看。”周筳韫手抚上他的脸颊,仰头亲了口,“你不笑,我就当你同事面亲你,让你身败名裂。”
温玉捏起他的下颌,嘴角微微挑起,“尽管来。”
周筳韫如泄了气的皮球,焉了吧唧,拍开温玉的手,“没劲儿,我天天在你面前笑,就没影响点你?”
温玉正儿八经点头,“影响到了。”
“你真不怕?”
温玉如实答:“怕,”
“那你快把手拿开,我们要出去了。”
温玉没把手放开,反而紧紧牵住,“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