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她对面,满头银发,颌下三缕白须,神态端庄儒雅的老者轻笑摇头,缓声道:
“一个话本故事而已,殿下太过敏感了,总觉得是影射什么,其实大可不必,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当知周厉王之典故。”
长公主轻轻点头,道:“老师教训的是,但有些事情,也不得不让本宫反思,本宫自皇兄登基以来,重立玄天司卫。”
“为了稳定朝局,这两年的行为确实太过暴戾,泛言者,必诛之,如今确实该缓一缓了。”
“然则,苏大器是磐石书院学子,又是本县头名秀才,说他是老师的‘门徒’并不为过。”
“若真论起来,本宫亦是老师弟子,于辈份来讲,他是本宫的‘师侄’,老师远离朝堂多年,一心办学。”
“那本宫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苏大器之言论,也是老师的某些想法?他所言之‘青衣楼’,是否是在说先皇祖时期的玄天司呢?”
老先生的目光十分温和,他笑了笑,声音依旧不快不慢。
“难道先帝时期的玄天司有什么可以炫耀的地方吗?老朽的门徒,对此进行影射,批驳,有什么错处吗?”
“难道殿下重掌玄天司,也要像先帝那般做为?那老朽只能说,当今天子,也是个混账东西。”
“特别是,你不该将那具‘仙尸’带回去,这很可能会让一位帝王又产生了‘长生不死’的想法,若果真如此,那安阳,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老先生的话语平平淡淡,没有任何波澜,但这样的言词却直戳在长公主的肺管子,让她一时有些窒息。
“皇兄与皇祖终究是不同的。”
“呵呵,坐在那张椅子的人,都是一个样子,没有什么不同。”
长公主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道:“世事繁杂,我们还是说一说老师开办的书院吧。”
老先生摇头道:“老朽知道殿下要说什么,老朽从未想过让书院干干净净,世道污浊,书院身处世间,自不能免俗,但总有能在污浊中自省,出淤泥而不染者。”
“比如苏大器?可他的一身浩然气已经废了。”
“儒教门徒,又不是没了浩然气就不能活?只要心存大义,小节有损又能怎样?哼,朝堂诸公,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也没见几个胸有浩然气的。”
老先生淡然笑了笑,继续温和道:“‘浩然气’可治不了国,更无法挽救这将要倾覆的大卫江山,那个东西,只能算是‘德行楷模’。”
长公主沉思片刻,问道:“这就是您放纵赵文轩等人的原因?”
老先生没有回答,温和的微笑,不置可否缓缓摇头,拿起桌的茶怀,轻轻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