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
可窦英看到了他的脸,却连连后退。
郭素露出不解的神色,但也还是以手掌轻轻托着风筝,微微缩回手臂,不再继续靠近她。
窦英又用尖脆的声音嚷道:“我不要!”
“方才你还费力地够这风筝,怎么又不要了?”窦瑜从台阶上下来,走到她身边问。
窦英把手背到身后,仿佛生怕郭素会将风筝强行塞给自己,撅着嘴说:“六姐姐说他与马同吃同住,骨子里都是马粪味儿!我才不要他拿过的东西。我哥哥会给我做个新风筝的。”
“你这小丫头!”窦瑜瞪大了眼睛,立刻要来揪她认错。
窦英尖叫着跑开了,躲在树后,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她年纪小,忘性大,早已经忘了之前在街上被郭素护在怀里的事了。
窦瑜飞快地看了郭素一眼。
见他神情依旧温煦,只是默默收回了握着风筝的手。看起来有些可怜。
指着树后的窦英严厉道:“窦英!过来和表哥道歉!”
窦英被训斥了,就想跑去花厅里向祖母告状。结果她腿短跑得慢,被窦瑜像逮小鸡一样半路拦了下来,揪住衣裳后边的领子夹抱住,一巴掌打在屁股上。
清脆的一声响,伴随着窦英羞愤的哭嚎。
郭素表情微变,“阿瑜,没关系的。”
他阻拦,是想到阿瑜胳膊上还有伤。窦英人虽小力气可不小,在她胳膊底下挣扎得厉害。于是他上前将窦英从窦瑜怀中提了出来。
窦瑜还以为他是心疼窦英年纪小,受不住打。
窦英哇哇大哭,跌坐在地上撒泼:“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们!”
窦瑜做鬼脸回敬她:“我也讨厌你!讨厌你这个没礼貌的小丫头!”
苏音闻声自花厅出来,见七娘正坐在地上哭,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迎上前:“这是怎么了?七娘怎么哭起来了?”
“是我不好,吓到了七娘。”郭素抢先说。
苏音哪里敢指责郭素,忙将窦英抱进怀里安抚:“七娘莫哭。大爷在里头和老太太说事呢,被他听到,又要怪您不端庄了。”
窦家大爷为人刻板,曾训斥过窦英吵闹,还把她吓哭过。整个窦家,窦英最怕的就是这个爱板着脸的大伯,所以一听到苏音这么说,立刻将哭叫声憋了回去,趴在苏音肩头默默流泪。
苏音掏出帕子给她抹脸,又对郭素和窦瑜恭敬地说:“奴婢先去给七娘洗把脸,换身衣裳。”
说完便退下了。
窦瑜犹在气愤之中,慢慢冷静下来后看了郭素一眼,小声说:“表哥,你别将七娘的话放在心上,她年纪小满嘴胡言。”
郭素却想起她方才还和小孩子吵嘴,低头笑起来。
“表哥笑什么?”
“没笑什么。”他忽然将手中提了一早上的小小的四方油纸包递到她面前,温声问,“饴糖,吃么?”
眉间蕴笑,补充道:“本来是想给七娘的。”
他说谎了。
今日他很早就出府办事了,回程时遇到卖糖的摊子,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窦瑜给自己的那支糖画。等回过神来,已经掏出了钱袋子,索性就买了一包。
拿回来之后又想起,每天能与窦瑜碰面的机会也只有给窦老夫人请安的时候,便提着油纸包过来了。
窦瑜从他手中接过纸包,笑着说:“吃!”
郭素的视线在她手臂上定了一瞬,又很快移开,“你手臂上的伤——”
“没什么大碍!”窦瑜摸摸自己胳膊,仰脸朝他灿烂地笑。闫家的棚子倒了,表哥和胡王升都来拉她,她也只被碎木磕了一下,留下一处青紫。
胡王升倒是比较惨,木梁直接砸在他肩膀上了。
窦瑜别别扭扭地派下人去胡家探望,特意送了自己压箱底的上好的药材,也算尽了礼数。
手中捧着油纸包,想到自己追着郭素出来的目的,她说:“表哥,你随我来。”
郭素虽疑惑,还是跟在了她身后。
她带着郭素到了马厩。
踏风看到郭素又是一副谄媚相,栏杆都快被它顶歪了,简直让人没眼看。窦瑜走上前爱怜地摸了两下,默然片刻,背对着郭素低声说:“我本不该将它随意送人的。”
她其实也犹豫了一整个晚上。
但想到谢述再也无法回来了,踏风已是匹无主的马,既然与郭素有缘,倒不如将它送到它自己选的新主人手上。谢述应该……也不会怪自己吧。
“表哥在马场上赢了张大人,原本就是要给彩头的。我思来想去不知送些什么好,这便是我给表哥的彩头了。”她坦诚道,“这马的主人已经过世了,若表哥不嫌弃,往后可带着它一同去战场上长长见识。”
踏风似乎能听懂她的话一般,高兴地长鸣了一声。
郭素看着窦瑜的背影,目光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