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管微微闪烁，斑驳的玻璃上倒映着道人由神经管线盘成的道士髻。

屋外暴雨如注，而他面前，五金店的老板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话。

“仙师……”

老板厚厚的嘴唇不停抖动，一张黑脸在霓虹灯的照耀下隐隐透出五彩斑斓的……黑色。

“这个价钱真不能再低了，您可以去问问，龙伯人Ⅱ型义体虽然只是民用版，但好歹也是微机道宫【十二祖巫】项目的前置型号，就算是20年前的库存货色，全套要下来，至少也值这个数……”

老板伸出两根手指：“两千，您要是找到比我还低的，您大可把我头拧下来。”

一个非洲人。

有着一个文绉绉的名字——“方黑鹿”。

并且用着熟练的汉语，和自己砍价义体……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道人，亦或者称李惟斯，还是有些不习惯。

李惟斯目光盯着一旁供奉的万维无量真佛塑像，看了许久后，他机械般沙哑的电子合成音才从面具下发出：

“方老板，我没看错的话，你也是个外门锻骨境的修行人，你让我把你头拧下来干什么？又死不了，带着一起去兜风吗？”

“嘿嘿……”

方黑鹿搓了搓手，露出憨厚的笑容：“仙师好眼力，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李惟斯也没在意，他伏低身子，靠在柜台上，伸出如同墨玉般漆黑光滑的右手，指节轻轻击打着柜台，而后说道：

“一千五。”

“仙师……”方黑鹿脸上露出无奈，刚一开口，就被李惟斯打断：

“我话还没说完……一次性买3具，再加点趁手兵器，一共五千，怎么样？真诚点，方老板，你那些东西从哪儿来的，咱们都清楚。”

库存货色？

李惟斯敢肯定，没有一件是库存，估计都是方黑鹿自己从城外废墟中挖出来的残骸，再自己组装倒腾几下，就拿出来售卖了。

整个阿识城就不可能有原装货。

“3具？”

方黑鹿先是一愣，微微有些失神，而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咬牙，还是答应了下来：

“行，看在您的面子上，这一单我不赚钱，只收您五千，就当是祝您登入先天的一点心意。”

李惟斯不置可否。

方黑鹿不认识面具下的自己，应该是误会了，自己购买这么多义体，可不是因为突破先天而需要力士随从，毕竟，自己只是个内门通脉境的小道士。

不过……

有那东西在自己脑海中，先天境算什么？

……

“那您慢走，稍后我就派人把东西送到您府上。”

李惟斯站在大门处，朝着满脸堆笑的方黑鹿微微颔首：“不必送了。”

心却在滴血。

那可是整整五千通宝啊！

自己所有的钱都搭进去了，现在账户里就剩30块。

今天已经是3月1号了，下个月月底道教管理协会就要来进行三年一次的例行检查了。

要是检查不合格，自己的宗门资格就要被取消，驻地也要被收回，协会会员的身份特权也要没了。

没有了身份资格，便不能合法购买内门境及以上的功法，义体与法宝，而黑市的破解功法对于此时的自己来说，都是天价。

可一定要成功啊……

而后，他就这样想着心事，径直走入暴雨中。

雨点击打在他的道袍上，纷纷被轻易弹开，数字化的太极图在表面一闪而过。

他熟练地穿过街道，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处庭院，门口破旧的IED牌匾上歪歪斜斜地刻着三个字：

图灵门。

经过瞳孔验证后，他锁好大门，脚步飞快，急促地回到自己丹房内。

再三确认电子屏蔽阵还在安全运转，没有骇入迹象后，他就地盘坐，进入了自己识海。

轰！

茫茫无际的识海中，原本的白雾已经消失不见，入目满是金光，周围隐隐有梵音回荡：

“信号得而心及，见得性彻于端口中无丝毫透漏，全世法即佛法，全佛法即世法，平等一如，万维无量……”

李惟斯抬头，只见一尊金色大佛面露庄严，紧闭双眼，曲腿盘坐于识海天地间，无数带着金光的01数字组成袈裟，披于祂身上。

饶是已经确认了无数次，李惟斯还是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