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杀人的,却没见过用内力直接震碎人的。
文武百官们早已被眼前的场景吓地瞠目结舌,魂飞天外,拥挤着瑟缩在大殿的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修罗煞神之名,果然名副其实。
宋衡眼里终于露出了怯意,他喝命禁军继续上前,自己转身就逃。
宋怀逸的身影则宛如雷电一般,直穿过扑上来的禁军,转瞬间就到了宋衡面前,猿臂轻轻一捞,稳准快地掐着宋衡的脖颈,狠狠抵在了盘龙大柱上。
宋衡被撞地晕头转向。
而此时宋怀逸身后,那些禁军们方才一个个,睁着震惊的大眼睛,缓缓地向两边倒下,挡在正中央的几个禁卫军,身体竟然直接被一分为二地劈开了。
光可鉴人的金砖上血流成河,禁军的尸体堆成了小山,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血腥气,大殿的角落里传出歇斯底里的呕吐声。
宋怀逸歪着脸,妖异的容颜上挂着邪笑,凑到宋衡耳边低语:“你害死了他最在乎的人,他本来就想杀你,你竟然还傻傻地送上门来,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宋衡的瞳仁遽然一缩。
紧接着,一阵清脆的“咔嚓”响起,宋衡死不瞑目的脸以极其诡异的角度垂下。
大殿内蓦地一静,落针可闻。
宋怀逸竟然徒手捏碎了宋衡的脖子……
“啊——陛下驾崩了啊——”
大殿内突然爆发出剧烈的鬼哭狼嚎,大臣们纷纷跪在地上向着宋衡叩拜哭喊,却是谁也不敢上前一步。
殿外那些还没涌进来的禁军,丢下武器转身就跑。
宋衡已死,梁诗韫忽觉身心一松,这是她的怨气在消散。
宋怀逸随手捡起一把环手刀,对着宋衡的脖子砍了下去,梁诗韫吓地急忙捂住眼睛,心里不由得纳闷:宋衡人都死了,宋怀逸还砍他做甚?
再度睁开眼睛时,宋怀逸已经拧着宋衡的头颅,踩着泥泞似的血河,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金銮殿。
梁诗韫好奇地跟了上去。
宋怀逸拧着宋衡的头颅并没有离开皇宫,而是转身走进了后廷。
宋衡头颅的血水在宋怀逸的身后拖下蜿蜒的红线,梁诗韫跟着红线一直走,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红线终于停下,宋怀逸站在一处颓败的宫门前。
梁诗韫抬头看去,宫门上的破旧匾额上写着“柔仪殿”,心中不由得大震。
那是宋衡软禁她的冷宫,她就是撞死在这座冷宫的红柱上的,宋怀逸为何会带着宋衡的人头,来她生前住过的宫殿前?
宋怀逸在她的宫门前驻足片刻,随手向上一抛,宋衡的头颅脱手而去,稳稳地挂在了柔仪殿的匾额上。
梁诗韫杏眼圆瞪。
宋怀逸这是……在拿宋衡的头颅祭她?
可……为什么呀?
她和宋怀逸之间好像并无交集才对。
“小丫头,哥哥说过,会给你一份回礼,这份回礼你可喜欢?”
“哥哥?……回礼?”梁诗韫一头雾水,宋怀逸什么时候对她说过?
望着宋怀逸转身离去的背影,梁诗韫仔细回想,隐约觉得有什么画面呼之欲出,意识却迅速开始模糊。
大仇得报,她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然而怨气消散的最后一刻,梁诗韫却看见渐行渐远的宋怀逸忽然停下脚步,随后,他那如高山耸立般的身躯轰然倒下……
-
“咚——”
浑厚的钟声由古老的钟楼传出,音波回荡在天地间,将翠绿松柏上积落的厚厚雪层,扑簌簌地震落了一地。
穿着袈裟的高僧们正在大雄宝殿里例行早课,吟诵声在钟声里传遍整个寺院。
寺院东厢里,某处专门为贵人准备留宿的禅房内,躺着一名昏睡的少女,少女一张娇靥粉蒸,艳若芙蕖,靡颜腻理,看着就像杂玩铺里供在高阁上最精美的磨喝乐,端的是玉雪娇媚,姝丽无双。
少女眉心轻皱,似有转醒的痕迹。
“还愣着做甚?用力掰啊!”
梁若雪端着汤药站在一旁,呵斥跪坐在通铺边的侍女。
那侍女只好壮着胆子,用颤巍巍的小手去用力掰开少女的下颌。
就在这时,床上的少女倏然睁眼,目光冰寒地盯着侍女。
侍女惶然失色,“啊”了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少女眼珠子轻轻一转,继而冷幽幽地瞅着梁若雪。
梁若雪毛骨悚然,这一瞬间,她只觉得盯着她的不是那个温柔可亲的梁诗韫,而是归来复仇的恶鬼。
“姐,姐姐,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梁若雪白着一张小脸强笑道。
梁诗韫愣了愣,神识渐渐归位。
她打量着眼前梳着双螺的粉衣少女,蹙眉。
梁若雪?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而且眼前的梁若雪怎么看起来像是还未出阁时的模样。
梁诗韫撑起身子,转头看了一眼四周。
青灯,檀香,连榻,外面隐隐传来诵经声……
这是一间禅房。
“你们做什么?”
话甫一出声,她才惊觉自己的嗓子有些沙哑,太阳穴隐隐作涨,头也昏昏沉沉的。
梁若雪两步上前,不动声色地踢了地上的侍女一脚,那侍女急忙起身垂立在一旁。
梁若雪顺势坐在床边一脸关切地说:“姐姐昨夜突发高热,一直昏迷不醒,药怎么都喂不下去。主持说了,你若再不喝药恐会有性命之忧,我方才……只是要喂姐姐药,不成想姐姐竟然醒了。”
梁诗韫静静地注视着梁若雪的脸,又看了一眼她碗里的药,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她好像重生了,而且还重生在梁若雪同宋衡合谋算计她之前。
前世临死时,梁若雪告诉她,她之所以会在第一眼看见宋衡时,就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他,是因为中了情人蛊,而那只情人蛊——便是她眼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好妹妹,亲手喂给她喝的。
今日,便是她与宋衡相遇的日子。
很好,一切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