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楚姐姐留在宫中,是母亲的主意,她也同意。
外面那些眼皮子浅的,不知还有多少酸话要说,传到楚姐姐耳中,势必对她养病不利。
楚姐姐性子恬静,一个人在侯府,容易胡思乱想,不如在慈安宫,两人作伴。
“好好,都依你。”顾太后无奈。
长公主和先帝都是前头那位正宫所生,对她敬重又亲近,她自然视宋玉栀为嫡亲的孙女。
“正好郭院正时常来请平安脉,楚丫头住进来,也免得哀家再让他往宫外跑。”顾太后拉住楚黛的手,冲霜月吩咐,“今日暂且歇在宫里,明日跟章嬷嬷出宫,把你们姑娘惯用的东西收拾好搬进来。”
吩咐完,又笑凝着楚黛:“缺什么就跟哀家说,你娘已嫁给怀诚,论起来,哀家还是你姑母,便把慈安宫当自己家一样。”
“臣女惶恐。”楚黛略垂首应下,“多谢太后娘娘!”
她自然不敢把太后当成姑母看待,在她心中,姑母也不是好词,会让她想到楚岚。
留在宫中也有好处。
阿娘便不必担心她一个人,能安心和顾叔过日子。
外祖母也没办法催她同表哥成亲,好叫表哥同旁的贵女说亲。
“太好了!”宋玉栀欢喜不已,一面随楚黛往寝殿去,一面朗声吩咐霜月,“记得把云杪也带来!”
“云杪是谁?”太后好奇,谁值得她特意叮嘱一句?
宋玉栀驻足:“楚姐姐养的鹦鹉,还是楚将军从北边带回来的,养了八年,聪明得简直成了精。”
原来惦记的是只鸟雀,顾太后听着直摇头。
宋玉栀以为她不信,眉毛一扬:“明日见着,皇祖母就知道玉栀所言非虚!”
沐洗之物皆提前备好,寝屋陈设也多依着她喜好来。
显然,太后召她前来,并非被宋玉栀闹得一时兴起。
楚黛身着寝袍,闻着鎏金狻猊香炉中散发的名贵蔷薇香,抬手触触花觚里的山茶、腊梅,心内莫名踏实下来。
地龙温度适宜,夜里她睡得极好。
醒来时,已是红日迎窗。
霜月不知哪儿去了,香英服侍她起身穿戴。
不多时,太后身边的寒翠姑姑过来:“郡主尚未起身,姑娘不必着急,且用罢早膳再到娘娘跟前。娘娘特意吩咐奴婢来知会一声,孟夫人递帖子求见,约莫巳正时分入宫。”
阿娘已来慈安宫谢恩过,今日入宫,定是为她而来。
楚黛含笑颔首。
用罢早膳,陪太后插了几支花,宫婢便进来禀报,帝师夫妇在慈安宫外求见。
“怀诚也来了?”顾太后失笑,望着楚黛,指指殿门,“瞧瞧,生怕哀家把他们的宝贝女儿吃了。”
楚黛愣愣,顺着顾太后的视线望去。
见到相携而来的一双人,楚黛忍不住想,若当初阿娘是跟顾叔在一起,这十余年许是另一种光景。
寒暄过后,顾太后把她和宋玉栀支出去:“你们小姑娘去御花园玩。”
继而,又吩咐随行的丫鬟、宫婢:“天寒地冻,把新制的雀氅取来,给两位主子披上。”
两件雀氅皆是新制,一模一样。
宫人们惯会见人下菜碟,看在眼中,个个心惊,太后娘娘这是要她们对楚姑娘和云宁郡主一视同仁之意。
“我不冷!”宋玉栀避开宫婢的手,欢快地跑出去。
楚黛道谢,规规矩矩穿上。
鲜亮的翠蓝色,衬得她肌肤如雪,唇色也显得艳丽,很精神。
梅树下、□□旁,还有些未化完的雪。
宋玉栀顽皮,穿着鹿皮小靴故意捡积雪的地方踩来踩去,行动间嘎吱作响。
欢笑声在园中散开,楚黛睁大眼睛,眸光闪动,跃跃欲试。
忽见宋玉栀团起一枚雪球,侧身要朝她丢过来。
楚黛回望着她,随时准备躲闪她丢来的雪球,同时仓促地往花枝后的小径躲,边躲边柔声告饶:“玉栀饶了我吧。”
“当心!”宋玉栀忽而脸色大变,丢开雪球,急急唤。
可惜已来不及,楚黛重重撞上一堵移动的墙,硬邦邦的,带着龙涎香。
长命锁下玉铃轻响,楚黛心口随之颤了一颤。
“大胆!”御前随侍的宫人厉斥。
楚黛匆匆退开两步,小脸煞白。
御前失仪,罪名不小,她一时贪玩,竟忘了是在宫里。
天寒地冻,一张嘴便吐出团白雾,方才跑得急,又受到惊吓,她软糯的嗓音带着微微的喘:“臣女无意冲撞陛下,请陛下降罪。”
语气尚算镇定,可任谁也能看出她是怕的。
“楚姑娘?”魏长福抱着刚吃饱喝足,有些圆滚滚的雪寅,微微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