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鱼今年十七岁,长得相当漂亮,却也是个典型的问题少女,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同自己的父亲作对。
这一年暑假刚过一半,陆嘉鱼已经接连赶走了三个补习老师,不是嫌老师讲得不好,就是嫌人家学历不够高,不够资格教她,最后一个更是离谱,她嫌人家身上有烟味儿,熏得她头疼,当着人老师的面,把客厅喷了一屋子香水儿,嘴上还念叨着“真臭。”
把人老师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当着陆嘉鱼的面给陆良生打电话,也是不客气地说:“陆先生,多嘴说一句,您家小姐连基本的教养都没有,已经无药可救了。”
家教老师打完电话,拎起包就走了。
陆嘉鱼把空掉的香水瓶子往垃圾桶一扔,拍拍手,上了楼。
当天晚上,陆良生搭飞机回家,一进屋就气急败坏地问:“小姐呢?”
管家王叔战战兢兢的,回答说:“小姐下午出去玩了,还……还没回来。”
陆良生皱眉问:“她跟谁出去的?”
王叔道:“跟沈家少爷。”
陆良生恼怒道:“我真是上辈子欠了她,她但凡有阿媛半点懂事,我也不至于整天为她操心。”
王叔垂着头不敢说话,心中却是直叹气。
他在陆家待了很多年,了解小姐本性不坏,只是父女之间隔阂太深,像一个打不开的死结。
晚上十点多,陆嘉鱼才玩够回家,进屋看到陆良生,她只当他是空气,径直去厨房拿饮料。
陆良生看到陆嘉鱼一身打扮,却是皱紧眉头,训斥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哪个高中生整天浓妆艳抹,还有你那个头发,好好的头发又烫又染的,哪里有半点学生的样子!”
陆嘉鱼懒得搭理他,拿了饮料就径直往楼上走。
陆良生还在楼下教训,“开学前你不把头发染回去,我看你怎么去上学!”
楼上传来“砰”的一声响,是陆嘉鱼把卧室门关上了。
陆良生是真被陆嘉鱼气得不轻,接连抽了两根烟才缓过劲儿来,打电话给家教中心,让他们重新安排老师过来。
谁知道家教中心很为难,委婉地说:“陆先生,陆小姐这个情况,我们这边的老师恐怕不太能胜任……”
陆良生烦躁地打断道:“大不了加钱,你们安排个耐性好点的,讲课有经验的老师过来。”
“陆先生,我们这边的老师都是很有经验的。而且现在也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陆小姐不配合,三天两头地挑我们老师的毛病,我们老师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所以……陆先生,您不妨再试试其他机构。”
电话挂断,陆良生坐在沙发上,气得脸色铁青,直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女儿。
王叔在旁边察言观色,他想了想,小心建议,“先生,我倒是有个人选。”
陆良生抬头问:“谁?教得可好?”末了,又妥协道:“算了,现在已经不是教得好不好的问题,关键是要找个能制得住小鱼的。要不然来了没两天又被小鱼气走。”
王叔道:“这个倒不是老师,是我们园丁的儿子,跟小姐同个高中,而且一届的。虽然不是老师,但人家学习很好,成绩没出过全市前三,我想着也许同龄人之间更好交流?”
陆良生一听,连忙道:“是不是老师不重要,只要能让小鱼学点东西就行,你看看她那个成绩,恐怕一个小学生都能考得比她好。”
王叔道:“那我明天先去问问,看看对方有没有时间。”
陆良生道:“你尽量把人请来,钱不是问题,只要能让小鱼的分数提高点,我愿意付市场价的三倍。”
王叔点点头,说:“好,我明天一早就去。”
*
晚上十一点,汽修店关门,老板拿了个信封给陈谕,挺厚,里面是他一周薪水。
“赵姨最近身体还好吧?”汽修店的老板是陈谕以前一个邻居,学习不好,高中毕业就没再读了,出去学了几年修车,回老家开了个汽修店,因为为人好技术也不错,生意做得还可以。陈谕偶尔会来这里兼职打工。
陈谕把钱揣进裤兜,说:“老样子,不受累就还好。”
李诚看了看陈谕,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感慨道:“你小子,几年不见,个子蹿得比我都高了,得有一米八几了吧?”
陈谕道:“差不多吧,好久没量。”
李诚把店里的卷帘门拉下来,站在路边点了支烟,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我记得我当时去深圳的时候,你才读小学吧,转眼你都高二了。”
陈谕嗯了声,他也是最近几年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母亲肉眼可见地老了许多,鬓角长出许多白发。
两人在路边站着吹了会儿风,李诚抽完烟,把烟捻了,拍拍陈谕肩膀,说:“家里要是缺钱就来找我,别跟你哥客气。”
陈谕点下头,感激道:“谢谢哥。”
陈谕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
赵月枝还没睡,在门前打理一盆小花,抬头见儿子回来,心疼道:“今天怎么这么晚?店里忙吗?”
陈谕点点头,说:“今天生意还可以。”
“倒是您,怎么还不睡。”他走到母亲面前,伸手拿走她手里的小花,放到旁边窗台上,“忘了医生说的,您这个身体不能受累不能熬夜,赶紧去睡吧。”
赵月枝笑道:“我也没做什么,你也知道我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就随便打理一下。”
“倒是你,饿不饿?我今天炒了杂酱,给你下碗面?”
陈谕道:“您别管我了,先去睡吧,我自己弄。”
又问:“药吃了吗?”
“吃过了。”赵月枝拗不过儿子,只好先回房睡了。
陈谕的确饿了,他晚上六点吃过晚饭,不过男生长身体的年纪,饿得快,等母亲睡下后,他去厨房随便下了碗面,吃完洗干净碗,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换了干净衣服。
也是累了一天,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早晨,陈谕是被外面说话的声音吵醒的,他睡得昏昏沉沉,隐隐约约听见母亲在和谁说话。
他从床上坐起来,抓了下头发。
家里房间隔音不好,他凝神听了会儿,隐约听见说什么补课什么的。
他穿上拖鞋下床,到客厅去。
王叔正在和赵月枝商量,想请陈谕去给小姐补课的事,听见身后开门的动静,回头就看到陈谕,高兴道:“小谕,你在家呢。”
陈谕见过王叔。他母亲每周二和周五要去陆家打理他们的花园。他有一次放学忘带钥匙,去过陆家一次。
他礼貌喊人,“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