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他是刑部侍郎,怎么就看不出什么呢?难道是在试探考察自己吗?没必要啊!还是觉得自己年纪太小,被轻视了?不能吧。
林菀儿深吸一口气,道,“相信阿耶应当看得出,此画出自一位女子,我瞧作画的意境有些不对,看着有些束手束脚,夏日里刮着东南风,那么这纸鸢便是从东南方向吹来,东南方向便是一些农庄,农庄中大都住着劳作佃户,听翡翠说,这十几个农庄中都不曾住着主子,除了主子农庄中也不会有哪家大户人家的娘子住吧,所以,女儿觉得事有蹊跷。”
说一半,留一半,这也应当没错的。
黄瑜眯着眼睛,似乎对这个女儿有些不可思议,这十几年来,不知道她的女儿是怎么过的,竟然能够养成如此敏锐的心性。“琀儿为何认为做此画的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娘子?”
林菀儿认真地将纸鸢摆在黄瑜的面前,指着梅中的字,“阿耶可曾瞧见这字?”,落雨漫天坠,一心沉赤林。苍穹能视物,困鸟入飞林。小巧的字体隐没在了画中,“这字畏畏缩缩得躲在了画中,说明作画的人此时也是如此的心情,再看字里行间的意思,分明就是一个被囚禁的娘子在求救。”
黄瑜颔首,“那琀儿为何认定这纸鸢是从山下的庄园传来的呢?”
“阿耶,你可曾看见纸鸢的线?这线的材质与我今日让丫头做纸鸢时所用的线是同样的材质,今日丫头放飞纸鸢时,也就放了三两下,那线就经不起折腾断了,这说明这拾来的纸鸢也来自不远处。”
“好!”好一个精彩绝伦的分析!黄瑜不由的拍腿称好!他以为,他的琀儿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竟有如此的分析,其实当林菀儿将纸鸢拿到他的手里时,他便觉得不对劲了。纸鸢已经被晒的脆了,说明这纸鸢已然放出来好几日了,若是家中的娘子们,定然为了名节差人将纸鸢拾回去,而不是任由纸鸢落在此处。没有哪个娘子不在意自己的名节的,此中原因也不难猜了,要么不能来寻,要么不打算寻。纸鸢上的诗句并不是一般闺中女子委婉哀怨的诗词,那其深意可想而知。
林菀儿看着黄瑜脸上爽朗的笑容,有一种不一样的风采,她也说不清什么感觉,总觉得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
“琀儿的分析可谓是精彩绝伦,不知是师从何人?”黄瑜问道。
七分靠直觉,三分靠的是她从刘静那里学到的东西。她也不知道她所分析的可靠度和准确度是多少,只是,如果不说出来,万一事实是她所想的那样,她会后悔一辈子的。林菀儿道,“只是遇到一个懂得心理画像的人,跟她学了一段日子。”她也不想多说,多说多错,还不如不说,毕竟两个不同的世界,既然她回不去,那只能够好好活下去。
“心理画像?”这词对于黄瑜来说,的确是一个陌生的,“是在心中画像?”
林菀儿微微摇头,脸上的表情依旧没变,“心理画像也可称之为犯罪剖绘,指的是通过犯罪现场对犯罪人的犯罪行为进行分析,腿短犯罪人的心理特点,继而勾勒出犯罪人的一些生理特征,可以这么理解,心理画像便是根据一个人的生活习性画出那人的长相。女儿只是学到了些许的皮毛,未曾实践过。”她的确未曾实践过。她顿了顿,补充道,“我见过她如何剖析一个案件,她不仅能推断犯罪人的长相,还能推断性格以及家庭环境。”
“犯罪剖绘?”这样的词汇黄瑜还是第一次听说过,但是后面几句黄瑜还是理解的,只字片语,又使得这个刑部侍郎满目惊骇,“不知此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倘若能考取个功名,前途无量啊。”
林菀儿一愣,说得太忘我,竟忘记刘静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这该让她如何圆?
黄瑜看出了林菀儿的为难,也只好作罢,女儿头次回来,还是不要吓着为好,他欣慰得笑着,心中暗自点头,这果真是自己的女儿啊。
“天色不早了,为父给你带来了些你用得到的东西,不知你喜不喜欢,你母亲估计半个时辰之后到,为父这便回去了。”黄瑜说着,正打算起身。
林菀儿连忙拉住,“父亲,我是不是以后要一直住在这儿?”
黄家千金自戕一事在天都是闹得沸沸扬扬,她自戕的第七日,原本定亲的探花郎便着人来退亲了,此时的黄梓珊在世人眼里,就是个不忠不孝的下堂弃妇,又有何脸面在天都那样的地方待下去呢?如今,也只能奢望时间能够抚平些事情的波澜吧。毕竟,这个时代,女子的名节是比生命更加重要的。
黄瑜背过手,“恩。”他微微仰头,无奈点头,“不过,为父定会想办法将你接回去的。不必担心,万事有为父替你担着。”
不用担心,万事有我。在她生命中~出现的重要的男人里,她的父亲只会压榨她,她的丈夫只会利用她,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此时顶着别人的身份,用着别人的父亲,竟然听到了这句全世界最最温暖的话,她的眼睛忽然氤氲了起来。
这个父亲,真的很疼爱黄梓珊,也很疼爱黄梓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