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儿见她衣物都快被汗渍浸~湿~了,想着这样的艳阳高照浑身是汗也是极为折腾人的,便道,“好了,你且下去换身衣裳,整个人儿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了你呢。”
“嗳!”紫薇笑道,”娘子怎么会苛待奴婢呢,娘子是这世上顶好的娘子啦!“说着她便笑着跑开了。
此时屋内只剩下林菀儿和翡翠。
待到紫薇走开,翡翠才缓缓道,“娘子,此事做得不妥。”
这还是翡翠第一次如此严肃的说教,她是冲着林菀儿和紫薇,但有些规矩还是要立的,这是大户人家该有的体统。
林菀儿沉默了半晌,道,“随她吧,这个年纪,不都该如此的吗?”
“娘子……”翡翠如鲠在喉,一句话憋在了心里,虽说眼前的娘子并非是真正的娘子,但年纪还是这个年纪,她竟能在她的身上感到一丝压迫感,她也只道,“奴婢知道了。”
林菀儿也感受到了翡翠的情绪,便缓步起身,轻轻~握住她的手,道,“我知黄梓珊在你心中的地位,但我不是她,我从小~便没了娘~亲,与我而言,你便像我的娘~亲一般,故而有些地方我也会失了分寸,实在有些对不住。”
翡翠能够感受到从林菀儿手心传过来的温度,她先是一愣,而后眼眶微湿,连忙退后一步,“您是主子,哪有对得住对不住的?无论如何,您已然是黄家的大娘子,以后,切莫再说了。”
“我记下了。”林菀儿道。
翌日,灵慧还未归来,欧阳岚也如昨日所说,在佛堂后山扎起了帐篷,欧阳岚闲来无事便拉着林菀儿去寻那制竹的郎君,想着也要做一块屏风。林菀儿笑而不语,携了紫薇戴上幂篱换了丝履便带着她去寻。
几个月不曾走动,去积福寺的这条小路上竟散发着无比浓郁的桂花香,高高的几株桂花树怕是有些年头了,如今是晚夏初秋,气温还是很高,这桂树竟也长得很好。
欧阳岚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京都怎地会有如此多好闻的东西,改明儿我也要将这些东西都带到中山去。”
她身后的莺歌笑道,“郡主快别糟蹋这些好东西了,别说到中山了,就算能在路上活下来也属万幸了。”
欧阳岚气闷,一双杏仁大眼望着林菀儿,林菀儿接收到了她的求助,欣欣然道,“橘生南则为橘,生于北则为枳,郡主只需带些种子去定能成活,只不过,长出些什么来就难说了。”音落,莺歌、紫薇、林菀儿三人皆是掩嘴一笑。
欧阳岚倒也大方,笑道,“本郡主就要看看,到底能种出些什么来。”
几人说说笑笑的,便来到沈、董二位郎君的别院门口,除却门前星星落落的落叶,竟也还是老样子,几人立在院前,林菀儿示意紫薇去叩门,不多时,里面便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便开了,一个身着浅蓝色衣袍的那人立在那里,一阵风吹过,吹散了他额前的几缕发丝,他随意得将头发往后梳了一个髻,正也衬得他肌肤的白~皙,棱角分明的脸上一道高~挺的鼻梁挺立着,两片薄唇紧抿着,一双桃花眼在两道剑眉下熠熠生辉,但此时却写着疑问。
若说沈彧是谪仙,那他便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沈彧的身上带着的是一丝厌世无奈,与世无争,而此人的身上透露的是沧桑感,且他的神采中似乎还带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道家有句话叫做上善若水,拿起才能放下,沈彧的状态是还未拿起,而他似乎是已然放下。
“敢问?你们寻谁?”那人说话了,深深沉沉的音调,竟令人莫名的放松。
欧阳岚见此画面也被镇住了,一向无话不说的她竟紧张的一直在扯林菀儿的袖子。
林菀儿欠了欠身,道,“这位郎君,儿是黄家娘子,今来拜访沈郎君,不知郎君是否瞧见?”说话间,林菀儿亦是打量着这个男子,他身上的料子的蚕丝绸,普通人家怕是穿不起,大约是个士族。
那人颔首,从门内走出来,却见他双~腿一深一浅,他的手上也不知何时多了条手杖,他走近几步,作揖道,“见过黄娘子,近日有贵客来访,二位郎君去了前殿。”
浅浅的茉莉香从他的身上传来,林菀儿一愣,难不成那些茉莉是他挖走的?而欧阳岚亦是震惊,为何如此俊朗的男子竟是个瘸子。
“若是二位娘子不嫌弃,在下便将别院让出,去前殿寻那二位郎君。”他说话总是浅浅低着头,欧阳岚深知此人是极为尊重她们的,若是放了平常贵族郎君身上怕是早就偷偷得开始瞄她们了,虽说她二人都带着幂篱,可莺歌的容貌可是世间数一数二的,那人竟然也不曾多瞧。如此正直,却又瞧着他的瘸着的腿,心中竟莫名得生出了些许的怜悯来。
未等林菀儿开口,欧阳岚道,“无妨的,咱们进院中等着便是。”欧阳岚的声音仿佛是风吹了铃铛那般清脆,仿佛她这个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