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知道你是娘子家,整日里都混在了什么地方?今日为师就替你父亲好好教训你!”黄哲越说越起劲,只是看着似乎有些力不从心,木泠从屋内跑到屋外,从院东侧跑至院西侧,林菀儿起身想要劝阻,却见院南侧的黄辉正拍手叫好,林菀儿这才知晓,为何这院里奴仆这般少了,原是怕遭这池鱼之殃吧。
大约一炷香时间,黄哲跑得极累,整个人瘫软在了胡床中大口喘着气,木泠亦是大口穿着粗气,双手叉腰在一旁休息,黄辉得意洋洋道,“我就说,你那方法有问题,你偏不信,偏要我阿耶打你一顿你才信!”
木泠亦是没心思理会她,只向黄哲道,“二伯父,儿讲的那些绝非无道理可讲,再加上儿剖过……”
“剖过什么!”黄哲立刻制止出她的话,“虽说医为工业,但仵作是贱业!若是你还想着那些,那大人的病再也无需你插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从喉间直接解剖取出恶瘤那是极不可能,但倘若是从口齿之间滑入,祖父难免会极为痛,每一种方法都极为有风险,是故黄哲才会选择最保守的办法,用药物化解。
方才鸡飞狗跳,如今却是静谧一片,黄哲守住的是他对父亲的孝道,而木泠争取的却是她对医道的执着。
两人相持片刻,木泠再也不打算与之叙话,只是默默得将院子收拾干净,黄辉不知何时溜至耳房,轻声向林菀儿道,“你听见了?不知有何想法?”
林菀儿浅笑一声,“珊儿只是一个深闺女儿家,怎会有那么多想法?再者珊儿并不懂医,发表意见怕是会添乱,一切只管听伯父便可。”
她深知此地不便久留,便行至院中与黄哲行礼告辞。
紫薇站在院外听得此动静心中亦是焦急,见林菀儿安然出来了,她的心亦是放下了些。“娘子,咱们回去吧。”
“恩。”林菀儿轻声回应道。
紫薇随即便将她引回来西院,西院的构造与中院大抵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院中有一个极为精致的景观,那是一小片桃林,桃林之后有一处楼阁,楼阁看着有三层,远远瞧去,可看见楼阁第三层开着的窗口处随风舞动的轻纱,极美。
林菀儿立在桃林前半晌,却觉得自己的袖口被人轻轻拉扯着,扭头一瞧,却是紫薇,“娘子,咱们不上去吗?”
原来这便是黄梓珊居住的地方。
在紫薇的引导之下,林菀儿抬腿便往那楼阁走,不足几十步,她便能瞧见楼阁上的匾额用极为秀气的字体写着“紫烟阁”三字。她又顿住了。
“娘子,怎么了?”紫薇扭头问道。
林菀儿指了指那字体,“这字,极美。”
紫薇掩嘴一笑,“娘子忘了,这字出自公主之手呢。公主喜欢娘子,原想着建了楼阁给娘子们居住,不想第三代才出了娘子您这么一个。”紫薇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止住了嘴,笑道,“娘子,咱们进去吧。”
林菀儿亦不是极为在意紫薇的言语,只抬腿往紫烟阁里去。
进了阁中林菀儿才知方才在外面见到的只是它的一角罢了,阁分三层,黄梓珊住的是第三层,第三层有三个厢房,每个厢房都有左右两个耳房以供贴身侍婢居住。
才至楼上,翠妈妈便前来相迎,却见她早已换下了在佛堂是的粗布衣裳,换上了妈妈该有的衣物的,毕恭毕敬道,“娘子。”
林菀儿亦是颔首以为回礼,想必,翡翠身后的这个房间便是黄梓珊的了。
翡翠闪身,林菀儿便随即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大片的浅绯色,屏风,香炉,古琴,梳妆台,当初林菀儿刚醒来是脑中勾勒的闺房画面竟如今成了真,房内中间有一个极为精致的冰鉴,冰鉴上方还放着几盆新鲜蔬果,还有一些浆汤酸奶,再往里便是一层用珍珠编成的珠帘,撩开珠帘却见一张极为舒适床榻,床榻边还有一张极为精致胡床。
紫薇兴奋道,“娘子的闺房一直未变呢。”
林菀儿颔首,不知怎地,她忽而觉得自己的心踏实了许多,许是这样的摆设使她勾起了许多的回忆,许是她的这具身体对环境的迎合,又或许是她已然正式接受这个新的世界新的身份。
“娘子,干净洗漱一番去去风尘吧。”翡翠道,“才回来,郎君夫人那边改日去请安也不迟。”翡翠的意思是说,她现下可以在自己的闺房中休息了。
林菀儿似是还是有些不习惯被人伺候的生活,在山中佛堂,山野之地,人手亦是不够,故而她偶尔亦会与她们一起做事,而如今,她已然成为了真正的千金,她竟有些不知所措。寻了一个坐席,盘坐了上去,“今日怎地不曾见到大伯父?”
紫薇给她沏了杯茶,“奴婢打听了一圈,说是大郎君上月被外派了。去了福州做了知府。”她顿了顿,“听说,福州今夏糟了大旱,大郎竟刚赶上这时候。怕是趟苦差事呢。”
“朝中那些亲近黄府的大臣们都不曾求一求?”林菀儿无意问道。
紫薇摇头,“这奴婢便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