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对侯景归顺梁国这件事,萧绎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的。
“侯景这个跛子原本是东魏高氏的走狗,后来却投降了西魏,这才多久啊,又跑到我梁国来了!”萧绎笑道,“依我看,你那位皇祖父也是吃素吃糊涂了,收留这么个人,竟然还封他做大将军!”
面对萧绎的嘲讽,袁恪是很能理解他的委屈的。毕竟,他作为当今皇上的亲儿子,也不过是个荆州刺史、镇西将军,论地位是比侯景的河南王、大将军要低的。
“既然皇祖父这么做欠妥,咱们要不要提醒他一下?”袁恪问道。
“他几时听过我的话?”萧绎苦笑道,“现在他就是猪油蒙了心,以为侯景来降,就能助他收复中原,成就前所未有的功业。但他也不想想,侯景能往南边跑,但河南的土地又没长腿,总不能也往南边跑吧?东魏高氏还能眼睁睁看着碗里的肉被我们夹走么?”
袁恪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没有再说话了。
但接下来,事情的走向愈发让人看不懂了,面对皇帝的格外关照,侯景却并没有老老实实听候差遣的意思,而是以寿阳为基地大肆招兵买马,又不停地向朝廷索要粮食武器,一副要反噬宿主的架势。
当这些消息传到身在江陵的萧绎耳中时,他有些忧虑地说道:“侯景八成是要谋反了。”
“那么咱们要不要提醒皇祖父一声?”袁恪又问道。
“不必了。”萧绎叹了口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说罢,他就回到书案前坐下,继续奋笔疾书起来。
袁恪知道,他最近的头等大事是写书,好像还是关于《论语》的。
见父亲铁了心不掺和朝廷的事,袁恪便也任由这些糟心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他仍是呆在藏书阁里,开垦着那一座座他这辈子也发掘不完的书山。
他下一次再听到关于侯景的消息,已经是半年以后了。
“禀报大王!”王僧辩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侯景带领的叛军已经攻进建康,包围宫城了!”
“什么?”袁恪大惊失色,手里拿着的竹简“哐”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恪儿,你已经是个大人了,遇到事要沉得住气。”萧绎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把掉在地上的竹简捡了起来,“你这样不沉稳,这么多年的书不是白读了么?”
“这么说……”袁恪颤声问道,“父王早就知道侯景造反的事么?”
“那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没当什么大事,所以没跟你说罢了。”萧绎笑道,“不过我确实没想到,这个羯胡竟然这么有能耐,居然真的攻进建康去了!”
袁恪问道:“父王,情势已经这么危急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发兵去救皇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