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幽身子一僵,艰涩道:“那臣女便献丑了。”
昼玉坐在她对面,两个人面对面而坐,却各有心绪,周围人见到的便是一向引人仰慕的太子殿下侧脸如玉,墨发自然垂落,衣绣幽兰,银丝穿锦似寒辉相荡,神采英拔,对面的顾怜幽明明眉眼浓艳缱绻,与出尘淡泊二字毫无干系,却与昼玉两个人说不出的相配,自成一幅画卷,旁人都及不上二人半分光彩。
两个人表面平静,实际棋盘上已是一片杀局,开始时昼玉想让她,可顾怜幽和昼玉下了半辈子棋,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棋路?开始时顾怜幽便步步紧逼,逼得昼玉连失几子,无路可退。
而刚刚那个引顾怜幽的侍女与栖如轻声耳语几句,声音落入昼玉耳中,知道刚刚顾怜幽在无人处与云薄说话,心中起了几分无名火。
她果然心系云薄。
昼玉忽然开始反攻,顾怜幽猝不及防,一盘棋被二人下得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连栖如都注意到二人就像是掐架似的狠狠咬死对方不撒口。
顾家姑娘便罢,她不了解,或许这姑娘本来就是这样性情。
可太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气度宽和温柔,怎么也和女子一般计较?
不一般,果真关系不一般,看来太子那夜舍命救这姑娘,可不是偶然。
栖如特地把两个人叫过来,如今戏看够了,便故意装作累了:“昨夜睡得不安稳,现下倒是疲乏,本宫先回去,太子可要好好替我招待顾姑娘。”
昼玉如扇骨玉白的修长手指捏着墨玉棋子,抬眸看顾怜幽,眸中如有残灯焰影灼灼,明明心里咬牙切齿却还温润地笑道:“顾二小姐,丞相府湖心亭处景色宜人,更宜下棋,不如一同前往。”
顾怜幽冷笑了一下:“谢太子殿下邀。”
因为前往湖心亭,下人渐散,唯留竹心与无言跟随,可到了湖心亭处,两人也都被叫停留在长廊上,只能远远看见顾怜幽与昼玉的身影。
两人终于能毫无顾忌地交谈。
顾怜幽一袭浅青衣衫,仿佛真如前世般清閟兰幽,温柔淡然,可是一开口便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太子殿下何必苦心经营,借长公主名义见我。”
昼玉没想到顾怜幽竟是这么一句话,原来她竟误会他借长公主名义来见她?
而顾怜幽心中却如明镜似的,上辈子栖如长公主叫她去的时候,可没有昼玉,只有一位道长在旁。
这辈子长公主丝毫不提什么花神相佑,身边没了老道长倒是多了个昼玉,却还是召她,原因不言而喻。
昼玉果真如她所想,还是想利用她,摆脱皇后一族钳制。
昼玉听她所言,一开始还有几分高兴她能这样想,可对上她冷漠视线的一刹那,忽然就明白她误会了什么。
这个时候,他最是需要摆脱月氏控制的时候,前几日才与她说再不复相见,今日便又相见了。
在她眼里,他无非为了利益。
她心里云薄是光风霁月,他便是心机深重。
连偶遇都让她有如此想法,不介意把他往最坏处想,忽然而来的心寒如桥下涟漪,一层又一层地覆盖上来。
昼玉不由得气上心头,质问道:“在你心里,我就如此龌蹉?”
顾怜幽面色冷漠:“是与不是,太子殿下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