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幽眸光轻垂,看着顾浓云身上那袭红衣,倒是和那晚她穿的有些像。
顾怜幽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不是觉得红衣艳俗?怎么又穿上了?”
顾浓云心一虚,嘴却硬:“就你能穿,我不能穿吗?”
“当然可以。”顾怜幽懒得同她掰扯,从扇袋里抽出折扇,随手啪地一展便走了。
倒让顾浓云有些意外。
竹心跟在顾怜幽身上,心里有些乱,可又说不出来。
小姐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从今日叫她去花园找个浇花的桶,干干脆脆泼了月小姐一身水开始。
不,也许是一醒来就让她发卖了枕兰开始。
是不是因为小姐坠江,从生死里走过一遭,什么都看开了?
竹心越想心里越酸,不自觉竟跟在顾怜幽身后红了眼。
都怪她那天晚上没有跟着小姐上船。
顾怜幽偶然一回头,居然发现竹心在哭:“哭什么?”
竹心忽然拉住顾怜幽的衣角,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小姐,不管以后发生什么竹心都跟着您,竹心这条命是小姐救的,小姐往后若有难,竹心抵了命也要护小姐周全。”
顾怜幽眼中孤光流转,前世种种流转眼前:“不会有那一天的,我们这辈子不会再受任何人掣肘,这辈子,我们自立门户,命运就紧紧攥在自己手里。”
竹心上辈子受宫刑而死。
昼玉不愿纳月慜为妃,月太后就想从顾怜幽这边下手,让顾怜幽先松口,却没想到顾怜幽也是一样的硬骨头。
月太后怒不可遏,于是,去传话的竹心被生生鞭死。
待顾怜幽去的时候,庭中只剩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那个秋日,一柄竹心,受赤手栽成万竿血玉,不得全尸。
顾怜幽摸着她的头轻声道:“竹心,虽然是我从你残暴的继母手中买了你,可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早已把你当做我的姐妹,这辈子,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她的声音缓缓,似历尽艰险归来,简单几句话都让人心酸:“我们要起高楼,酒千斗,走遍九州,与天长寿。”
竹心鼻头一酸:“小姐…”
顾怜幽替她擦干眼泪,露出笑意安抚道:“别哭了,三小姐和大夫人都不算什么,我们会过得越来越好。”
竹心破涕为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擦眼泪:“我信小姐。”
顾浓云心里却气得慌,一回院子里就闹朱氏:“娘,得把顾怜幽这个月的月钱全扣了!她故意戏弄我让我丢了脸。”
朱氏倒不是原配夫人,顾怜幽的母亲才是原配,出身高贵,当年配顾廷尉甚至都算下嫁。
但朱氏就凭着一副慈悲面相慢慢收服人心,此刻慢悠悠道:“裁了你姐姐的月钱,你爹问起来我怎么说呢?”
顾浓云立刻道:“她不是发卖了一个奴才吗,就说给她添置新侍女花了。”
朱氏气笑了:“你真讲得出来,这么蠢的说法,是你爹信还是我会信?”
“但您插进去的枕兰被她扔出来了,可怎么办?”顾浓云皱着眉头,“而且为什么不让枕兰做点立竿见影的事情,就叫她教唆顾怜幽去上赶太尉家的哥哥,我看也没什么效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