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玉倒茶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他一愣,以为自己耳鸣:“你说什么?”
顾怜幽面色从容,还慢悠悠剥了颗栗子,浓芬裛露,凌云傲雪的眉目漫不经心:“太子殿下既然要谢我,臣女自然不应推诿,这不太识大体,正好我需要钱开个赌场,多谢太子殿下好意,我也不要多,十万两足矣。”
昼玉被茶呛到,猛地咳嗽起来。
无言连忙上前替昼玉顺气。
他看着顾怜幽,眸中是难以置信。
依旧是那张清正霜白的面庞,依旧是从容不迫的眼神,但她说出来的却是顾怜幽绝对不可能说的话。
怜幽是被夺舍了麽?
对上昼玉难以置信的视线,顾怜幽忽然一笑,湖光滟滟于柳叶眸中绽放,明知故问道:“十万两,很多麽?”
一两足够普通人家吃用一年,十万两是个极大数目。
但这钱昼玉拿得出来,他关注的重点亦不在这,他艰涩地追问:“你说拿钱干什么?”
顾怜幽淡定道:“开赌坊。”
昼玉受不了这个刺激,心脏要跳出胸腔了,艰难地道:“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顾怜幽沉默了一会儿,谨慎地重申道:“可能还有青楼。”
昼玉难以置信:“你确定吗?”
顾怜幽悠悠道:“难道太子殿下要赖账?”
昼玉瞬间觉得这个世界不太真实,再度怀疑自己耳鸣,太阳穴凸凸地跳,跳得他要伸手扶额按住才能勉强平静。
他有些艰难地问出口:“你近来,是否受太多刺激…”
顾怜幽却悠悠盯着他一笑:“有没有可能,是太子殿下本来就不了解我呢?”
浓郁含情的柳叶眸一笑,风华如幽芬千斛,动人心魄。
可昼玉满脑子都乱了,怜幽竟受刺激到如此地步…
就算是有武艺在身,前世他从不知晓,问题都不大,可她如今说的这些话,放在顾怜幽身上,全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还是说前世所受刺激实在太大,让她心中失衡?
昼玉意识到这点,连忙解释:“那道旨意是奉常伪造。”
还不等顾怜幽反应,他便急着继续说:“离开上京时,因为百官随我,过于显眼,我怕被敌军撞上的话会杀了不愿和亲的你,所以另外为你安排了另一条更隐蔽但不容太多人通行的小路逃生,但没想到我让奉常送你,他却杀你,送你到城门口受了死。”
他忽然又想起什么,沉痛地补充道:“虽然国家动荡,但大周并未亡国。”
顾怜幽此刻才缓缓抬眸看了他一眼。
看着顾怜幽浓艳的面庞,昼玉心中只是刺痛:“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和亲为质,更没想过让你殉城。近来找不到机会与你好好说,今日便是想同你好好解释。”
顾怜幽似笑非笑,却更像是被气笑了:“哦。”
昼玉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
她这样漫不经心地说一句哦,是什么意思?
是刺激太深,解释已经没办法让她清醒?还是这些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