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是什么角色?
会不会或许到最后,最无耻的人还是他呢?
齐新竹扯起僵硬的嘴角笑了笑。
何翎也明显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以为他只是因为有了压力不开心。没再进行这个话题,又开始找别的话题逗他,只不过气氛总是有一些怪异。
但这件事从始至终和何翎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他不可能只是因此迁怒于他。
秦予衡明显感觉到滑雪回去的齐新竹萎靡了很多,有时候叫他,他都像听不见一样,呆呆愣愣的。
他还在想要不要打电话问问何翎和他说了什么?
但很快,他似乎就知道了原因之一。
齐新竹当天晚上回去就发烧了,这回倒真不是装的,也许是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上次滑雪,不小心冻着了。
医生来检查过开了药,好像还不是很平常的感冒,有点伤寒的意思了。
秦予衡看着齐新竹躺在床上,小脸煞白,嘴唇也干枯枯的,没有一丝血色。
看着他这样,他心里有些烦躁,早该知道他身体这么差,不能让他去的。
一个多晒一会儿太阳都会昏倒的,玻璃一样的人,本来就需要有人尽心照顾着。
“到底什么情况?”
医生隔了一个小时,又量了一次体温。
“刚刚给吃了药,现在体温有些回落的趋势了,现在我的建议是需要有人守着他,每两个小时给他量一次体温,只要没有回升的话,应该就没有大问题了。”
秦予衡点点头,拒绝了阿姨守夜的建议。
“没事,我来守着吧,你们回去吧。”反正他也要一直待在这。
阿姨们看着他一脸严肃,自知也劝不动他,只能下去给齐新竹煮点雪梨粥,让他醒来第一时间有点能入口的东西。
秦予衡就坐在床边看着他小小的一个人陷在被子里面。
他心里突然有点什么东西塌下去,秦予衡用棉签打湿了温水给他擦拭嘴唇,他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只能这样慢慢的润上去。
齐新竹确实是有些难受,意识有些昏沉,但也没到昏迷的地步。
他能感受到秦予衡在旁边照顾他,整个人显得异常的温和。
正巧外面一声惊雷,接着很快就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惊雷和电弧在空中狂舞,还有雨滴拍打树叶的声音,它们衬得屋子里更加安静,只有两个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秦予衡感觉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重要去再重新接一杯来。
刚刚起身,手腕就被人死死攥住了,活像溺水的人抓住那根救命稻草。
而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俩个人。
秦予衡回过头,齐新竹的眼睛仍然闭着,眉头死死皱着,表情痛苦。
他嘴里似乎呓语着什么,仿佛是要他别走。
秦予衡弯下腰,想把手从他的手里拉出来。
他的声音是他难以想象的轻:“我不是要走,我就去接杯水,好不好?”
床上的人仍然不放开,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梦到了什么?眉头皱的更紧了,四肢还有些不自觉的颤动。
眼睛里还淌出泪来,但没有声音,大颗大颗的,无声顺着脸庞慢慢滑落,然后滴在枕巾上,慢慢消弭。
秦予衡觉得,这泪仿佛是流在了自己的心上,他轻轻的为他搽去泪水,他已经不可忽视这个人对自己情绪的牵动了。
又听到他喃喃低语说:“予衡哥,我好想你啊……我想去见你,可是他们说我不能打扰你……爸爸妈妈也不见了……”
齐新竹一边说一边哭,语序混乱,换了旁人估计都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但秦予衡却突然明白了什么,心中惊雷乍响。
他一之前一直说自己不在乎,可是怎么能真的不在乎呢?不过是如此安慰自己人和人的感情本来单薄才能让自己好受点罢了。
之前他一直怨恨为什么自己家里深陷危机的时候齐家没有一丝帮助,甚至连齐新竹也没有一句安慰的话就这么走了。
那时是小小的他经历过的第一次背叛,他没想到感情是这么脆弱的东西,原来很好的两个人会这么容易被现实打败。
可是他没有想过那个时候的齐新竹才十几岁,他能懂什么?只要大人刻意想隐瞒,他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带到了国外。
也许他还想来看他,也许他还认为自己在国内过得很好,也许大人们给了他一个假的邮件箱,他每个月都会往里面发邮件。
还会问:予衡哥哥怎么不回我呢?
他想象小小的齐新竹这么问的场景,他是不是非常委屈?为什么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却没有人回应?
然后也许会有人告诉他:“可能他有新的朋友了,你也该交新的朋友了。”
小小的齐新竹可能还会生气,还会疑惑,为什么会这样呢?只是分开了一会而已。
他可能暂时不相信,可是慢慢的发现还是没有回应,所有的信件都如同石落大海,激不起一点点涟漪。
又过了很久很久,最后他终于接受了,他的予衡哥哥不理他了的事实。
可是明明他也在世界另外一边翘首以盼,希望在那个最黑暗无助的时候,能有他的只言片语,也算是聊以慰藉,让他知道不是被所有人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