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何跪下来,低着头道:“奴才是奉旨前来清点耆宿宫的东西,准备……准备入库……其他的奴才不知道,只知道芩娘娘没了……而楚公主……给带到宗人府审问去了。”接着,他向雨萋磕了个头,“公主,求您不要说出去这话是奴才说的,否则奴才这脑袋也就没了。”
雨萋倒退了几步,跌坐在贵妃榻底下的台阶上,“你说,母妃在哪儿?嗯?雨楚在哪儿?”
这时候,连逸凌从台阶上走下来,拉住叶何的衣袖道:“芩娘娘的尸首呢?可运出宫去了?”
“还……还没有。”叶何结结巴巴的答道。
“雨萋,”连逸凌又拉了她一把:“先走吧,否则你会后悔的,后悔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
雨萋还在哭,直到连逸凌走过去轻轻摇晃了几下她的肩膀,大声喊道:“雨萋,清醒一点。快跟我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雨萋方才如梦初醒,站起来跟着他走。
宫中不入皇陵的尸体,一般都是由一辆窄轮的两轮木板车拉去乱葬岗埋的,出了南宫门再往前走上几里路,有一个废弃的木料场,因为剩下来的木料腐烂生虫,再加上一些丢弃的垃圾,气味不好,一直没有人肯来靠近。久而久之,那里成了专门埋葬皇宫里犯了错,或是没有功劳,不曾得到主子赏棺材厚葬的死人的地方。
芩娘娘本是皇妃,但因为犯了错,又连带查出亲族同谋反案有涉,所以不能入皇陵,但皇上叫葬她的人无论如何都给她留下一处坟茔,毕竟还有雨萋这个他曾经极为宠爱的女儿在,他不想做得太绝情。
因此那些运送尸体的人带着装有她尸首的一幅薄木板钉成的棺材,打算把她葬到那木料场的附近,所以也拉着车从南宫门出去了。
由于天上下着大雨,道路泥泞,车轱辘又打滑,车子陷在泥沟里出不来,很费了一番功夫,故而雨萋和连逸凌虽然跑的实在不算快,却还是及时地赶上了那辆车子。
两个拉着车的人早就不耐烦了,看见路上摔了一跤,浑身脏污的雨萋,和身上溅满泥渍,连雨伞也没拿的连逸凌,难免心下鄙夷,就没把他们两个放在眼里,见他们追着那车,更是生气:“别追了!要是着急,倒不如过来帮我们哥儿俩拉车。”
“放肆!你们知道现在是在跟谁说话吗?”连逸凌喝道。
“咱们可不管是谁,只管办完了差事回去交差,就是皇上来了,也不能拦着。”一个前面拉车的胖子拍着肚子说道。
另一个瘦子却拉了他一把,冲他摇了摇头,又冲着雨萋他们一点头道:“您二位别跟他计较,二位要是想见见这棺材里的人,就请便吧,只是现在这天,雨又大,我们哥俩就暂不在此奉陪了,先去那边屋檐底下躲躲雨,一会儿再过来。”
一边说,一边却在心里盘算着:这下可以了了这件烦人的差事了,依着这样追过来的情分,这俩人总不会搁着死人不管,交给他们,也就不必担心明天上头问起来这里会没有坟了,何况依照他的经验,通常葬在这里的人,上头将来都不会问起。
这样打定了主意,捅了捅一旁的胖子,向他使了个眼色,胖子明白过来,心领神会,也就点点头,“你们要看,就看个够吧。”
于是两个拉车的人撂下车头走掉了,留下雨萋和连逸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