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驾车的少年停墨若是知晓她的想法,恐怕会一改先前对她的偏见,抚掌叹道:“妙人也!”
停墨心不在焉驾着马车,偷偷瞥了他家首领一眼。
他如此一走神,马车偏离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沈庭书发觉了,淡淡地横他一眼。
停墨一个激灵,忙专心驾车。
他一边驾着车,一边还在心中琢磨,实在是看不透他家首领。
分明在坊间出任务时,看见了这云家小姐要出城,而那车夫竟是二皇子旧部,他便匆匆丢下任务,拉着他跟了人家一路。
等到这车夫寻觅到时机,要对这云小姐动手时,他却问也不问一句,直接将人的脖颈扭断了。
害的他以为车中还有歹人,还将剑探进去试探一番。他原本寻思着,如若有其他人,看见剑时必定会上前接招。谁知他家首领望见他将剑探进去时,眼神可怖地仿佛要将他就地斩杀。
停墨很委屈。
想到这儿,他小心翼翼往沈庭书身边靠了靠,轻声问道:“老大,你为何一言不发,直接杀了那人?”
沈庭书倚在车门上,双臂抱着剑,一腿微曲,随意将伞搭成一个能为他挡雨、却又不阻碍他视线的角度。
停墨问话时,他正闭着眼,分明方才还凶神恶煞地地瞪他,此时却仿佛像是真睡着了一般。
停墨:“……老大?”
沈庭书一动不动。
马车中,云晚湾向前探了探身子。她也有些期待沈庭书的回答。
奈何那人闷油瓶一般,半天晃不出一点动静。
她没由来的有些遗憾。
他虽闭着眼眸,可停墨却知他绝对不是睡着了。
开玩笑,此人敏锐地很,曾经多少次刺客三更来犯,沈庭书却总是在刀剑沾在枕边的前一刻醒来。他曾经一度怀疑,他是不用睡觉的。
雨势渐渐小了,雨停下的那一瞬间,沈庭书幽幽睁开眼眸,收好伞。
旋即停墨听见他有些虚渺的、仿佛是自言自语地回答:“反正都是要伤她之人,为何要了解他们欲伤她的原因呢?……她拎不动剑,那么我来做她的剑,我便是她的利刃。”
停墨原本有些昏昏欲睡了。听闻他的话,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回忆了一下,这好像是他家首领头次对他说这么长的一句话。
还是情话。
他扬起马鞭,幽幽的、一波三折、唱小曲儿般的叹了一声。
可惜云晚湾没有听见。
*
一路惊心动魄,云晚湾在经历过提心吊胆后,浑身骤然放松,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待她被鼎沸的人声吵醒时,掀起帷帘一看,已经回到了城中,他们正经过热闹的坊市。
恰巧不远处有一家上京出名的食肆,云晚湾抚了抚扁平的小腹,对喜桐道:“我有些饿了,咱们去前面那家食肆用些饭菜罢。”
喜桐惴惴不安地往车门外递去一个眼神。还不待云晚湾告知沈庭书,那马车便自觉在那食肆前停住了。
喜桐与云晚湾对视一眼,纷纷一怔。须臾,云晚湾眼眸中漾出一点笑意。
她揪着披风的领口,俯身出了马车,不出她所料,沈庭书已经在马车下等着她了。
见云晚湾出来,他微微抬头,伸出一只手,提醒她道:“地上有些积水。”
言外之意是,小心些,扶住我。
他个头生的好,庭芝玉树一般,便是什么不做,只是站在那边,便惹眼的紧。更何况此时面上覆着一张颇为古朴的面具,惹得人愈发将目光投过来,想一探面具底下的颜色。
云晚湾不大适应如此多的瞩目。
但她还是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依照他的指引,稳稳当当落了地,鞋上半点污水也不曾沾。
喜桐虽然不懂眼前是何种情况,但她也自觉的下了车。
云晚湾与沈庭书站在食肆前,等待停墨将马车停好。
远远的,云晚湾看见停墨正往这边来,便转身要往食肆中走去。
怎料迎面撞见了一道温润声音:“这不是云家娘子吗,怎么淋了雨?可是出城了。”
他有意放大了声,还有意将话说的藏而不露,令人难免遐想。
——是姜玉衡。
方才觉得云晚湾眼熟的人,也在他的刻意指引下想起了她的身份,也注意到了她的衣着。
她身上显然披着属于男子的披风,瞧这身形,应是身边那名男子的。而她满面倦容,衣摆上还沾有水渍。
如此一想,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或多或少都怀了些不怀好意的探究。
云晚湾握着领口的手紧了紧。她正欲反驳他,冷不防身边掀起一阵风。
下一秒,姜玉衡便径直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