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那一条线蹭蹭往上长,肉眼可见的高了一截,而红色那个起起伏伏,成了一个波浪——小朋友每天身高不变,神情沮丧,雷家三兄弟看不过去,纷纷上手偷着给他改身高,雷大哥看着闷不吭声,下手最狠,愣是画了一个比黑线都高的位置。
这作案手法太过明显,立刻就被雷妈妈制止了。
雷妈妈恼怒道:“谁让你们这么干的啊,这不是教坏小孩吗,怎么能撒谎!”
她亲自给改回来,但最后还是在小孩期待的眼神里心软了,自己也偷偷提高了一厘米。
雷妈妈哄他:“这喝牛奶啊,是有效果,乖宝你看!”
白子慕仰头去看那一点点高出来的。
雷妈妈咳了一声,拽了雷东川过来,趁机鼓励小朋友:“你看你哥,除了喝牛奶还大口吃饭,咱们晚上也多吃几口饭,肯定长得跟他一样高、一样壮!”
白子慕心生向往,认真点头:“嗯!”
雷二哥在一旁嘀咕:“小碗儿这样就挺好,真跟老三一样,那成什么了。”
雷妈妈:“……”
雷妈妈看了自己跟前站着的两个小孩,雷东川正在原地起跳,传授白子慕变高的“秘诀”。
上蹿下跳的,她瞧一眼就头疼。
白子慕要跟着学,雷妈妈连忙拦住道:“乖宝,你还小,以后肯定能长高,别跟老三学这些。”
雷东川因为过了一冬,原本被晒得小麦色的皮肤又养白了点,浓眉大眼的,整张脸最好看的就是眉眼,他像爸爸,眉目深邃,眉毛向上一挑的时候特叛逆,打眼一看就是不好管教的主儿。
他这会儿刚一扬眉,就被亲妈使了眼色,让他去看门框。
门框上红色标记降落的非常突兀,笔直的一条。
雷东川也有些心疼,跟着道:“小碗儿,我妈说的对,你矮点怎么啦,你矮但长得好啊!以后谁说你矮,我就揍他!”
雷大哥单手抱起扁着嘴的小朋友,另一只手给他捂住耳朵。
雷二哥也看不下去了,抬脚踹了小弟一记,教训道:“全家谁说过一次啊,合着就你在这一句话里念叨三遍,你再说一个‘矮’字,看我不先揍你!”
白子慕对身高十分介意,一下午都没跟雷东川和好。
雷东川腆着脸来找他,帮着他给小树浇了水,还有模有样地松了松土,哄道:“小碗儿,你高兴点了吗?”
白子慕看他一眼,哒哒小跑回自己家去了。
雷东川站在院子里有点傻眼。
晚上吃饭的时候,董玉秀带白子慕出去没回来,她在市场上租了一个商铺,今天要上货,晚上估计回来的也晚,干脆就把白子慕一起接了过去。
雷东川平日里能吃两大碗饭,这会儿吃饭也不怎么积极,扒了两口饭,忽然问道:“妈,隔壁是什么树啊?”
雷妈妈愣道:“哟,我还真没注意,时间太长了,这事儿得问问你奶奶。”
雷奶奶笑呵呵道:“是杏树的嘛!”
雷东川眼睛都睁大了:“真的啊?奶奶,您没记错?”
“错不了,花是粉白的,去年开了一满枝,肯定是!”雷奶奶只记得它开花,不记得它有没有结果,想了想道:“老话说‘桃三杏四’,那棵树还太小,今年估计也挂不了果子,再多养几年就好啦。”
雷东川听到是杏树高兴极了,但又怕万一不开花结果,小孩要失望,就没先跟白子慕说,只是在暗中照顾那棵小树,对它越发上心了。
白子慕过了几天才回来雷家。
雷东川刚放学,老远看到小孩向他跑过来,举高了小手给他看。
白子慕换牙,手里捏着的是刚掉的第一颗乳牙,也不知道董玉秀怎么哄的,小孩神情又兴奋又自豪。
雷东川看过之后给他包起来,道:“收好,走,咱们回家,我给你扔房顶上去!”
“嗯!”
雷东川帮着小孩把那颗小牙使劲儿扔到房顶上,他力气大,高高地抛起,落在房顶最高处不见了。
雷东川得意道:“许愿吧。”
白子慕疑惑:“哥哥,换牙也能许愿吗?”
“嗨,怎么不能,你跟着我天天都能许!”
白子慕低头认认真真许了一个愿望。
当天晚上下了一场春雨,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微凉的温度清新又助眠,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白子慕就听到窗户被敲响的声音,揉着眼睛爬起来,入眼就先瞧见了雷东川,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他的兴奋劲儿。
“小碗儿,你快出来看,开花啦!好多、好多花骨朵啊!”
白子慕骨碌一下爬起,哒哒地往外跑。
院子一角,那棵小树早已舒展开枝丫,一夜小雨之后,像是吸饱了水一样,一簇一簇的粉白花苞拥在枝头,尽管还未绽放,也能瞧出开放后的气势,花梢含俏,占尽春风。
白子慕揉了揉眼睛,仰头去看。
雷东川站在树下指给他看,“奶奶说这是杏花,你的小树是杏树,但是它太小了,今年不知道能不能结果,不过今年没有,等两年肯定有果子。”他小心看一眼,悄声道:“小碗儿,上回的事儿……不气了吧?”
白子慕想了一会,缓缓摇头,冲他浅笑。
他从昨天就不生气了呀。
雷东川知道这是跟自己和好了,一颗心踏实了,咧嘴也笑起来。
白子慕仰头认真在看。
三月末,他的小杏树真的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