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长身负重剑,剑锋发出青幽的龙鳞状光芒,煞是好看。尽管台下聚了很多人,但所有人都自觉站在离这人三四步远的地方,呈现出以他为尊的架势。
宁蕴走下台阶,好奇地朝这人脸上瞧去,夜幕下他的面容有些模糊,约莫能看出是个俊朗少年……
然后她就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面闪烁着一种类似于久别重逢的欣喜。
宁蕴不由愣住,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宁蕴!”少年朗声叫出她的名字,话音里透着一股孩子气的骄矜,“天纵峰今晚没有月潮,但焚蕊花开了几朵,我下来时还看到一只青鬃白狻猊,品相可好了……”
说着微微俯身,伸出双手似乎要把宁蕴抱起来。
宁蕴大惑不解:她完全不认识这少年,可他的语气如此熟稔,仿佛两人已经认识了很久,而他只是寻常地邀请她去家里做客。
说时迟、那时快,宁大伯一把抓住宁蕴往身后一甩,友梅和宁鸣如梦方醒,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
宁大伯板着脸:“乾明剑尊,你这是什么意思?”
乾明剑尊脸上露出近乎于纯良的惊诧,仿佛他才是无辜的那个:“我跟她说话,有你什么事?”
“我是她亲大伯。”
乾明剑尊愣了愣,低头问宁蕴:“真的?”
宁蕴点点头。
乾明剑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沉默一会儿,忽然字正腔圆地喊了声:“大伯。”
“嘶——”
“嘶!!”
“嘶~~~”
所有围观群众都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宁大伯那麻木不仁的脸颊也抽搐了两下。
“大伯,我带宁蕴去天纵峰逛逛。”乾明剑尊继续刚才的话题,一副“这样就没问题了吧”的理所当然模样。
宁大伯也动摇了,扭头问宁蕴:“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啊?我都不认识他!”宁蕴才不要背锅呢,连忙大声喊冤。
宁鸣攥紧妹妹的手,嗓音颤抖地小声说:“他们叫他乾明剑尊,你忘了吗?就是那位……”
咦咦咦???
友梅顶着压力,上前跟乾明剑尊正面刚:“剑尊听清楚了吧,这孩子根本不认识你,还请剑尊不要说莫名其妙的话。”
乾明剑尊一怔,仿佛这才注意到宁蕴看他的眼睛里满是陌生。
他张了张嘴,又抿下去,眉头好看地微微拧起,活像他们一大群人在欺负他一个。
“那,”他喉结微动,不死心似的问宁蕴,“那你还来吗?”
宁蕴抱着师姐的大腿把头摇成拨浪鼓,心想这剑尊莫不是有那个社交牛逼症?
少年剑尊闻言,顿时低眉敛目——如果头顶有耳朵,恐怕也要塌下去了——闷闷地“哦”了一声,听着怪令人心疼的。
“走吧?”友梅小声问。
宁大伯点点头,示意周围看热闹的人让个道。
乾明剑尊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没了脸,瞬间横眉挑眼,冷声问:“看什么?”
说话间,手已经握上剑柄。
围观群众瞬间作鸟兽散,散得那是真干净,毛都没剩下一根。
宁大伯眼疾手快,捞起宁蕴混入人群,友梅拎着宁鸣紧随其后,边跑边拔剑,用重剑载着四人御剑飞行了几十里,这才战战兢兢地回头看。
“没……没追上来。”
“太好了……”宁鸣一屁股坐在剑上,“大伯,刚才是怎么回事啊?”
宁大伯也一脸的惊魂未定:“不晓得,他从前不这样。”
“宁仁来得晚不知道,我跟乾明可是同期入宗的,他从那时候起就拽得跟什么似的,今儿听说他把这个峰的师兄打趴下了,明儿听说他把那个宗的长老揍翻了,还从没听说过他主动跟谁交好的。”
“越说我越害怕……”宁鸣绝望地看着妹妹,仿佛她马上就要被豺狼叼走了。
“这倒不用担心。乾明虽然不近人情,但心性是真没得说。他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没有把宁小蕴直接抢走,那背后就更不会套麻袋把人偷走了。”
“这都说的什么话……”
宁大伯却也点点头:“他是当世毫无争议的第一人,直来直往不受拘束,一件事做与不做,全看他想或不想,因此绝不会使用阴损手段。”
俩人给宁家兄妹喂了一波定心丸,将他们送回岁秀峰迎新殿。白天已经分发过宿舍牌号,于是各人找到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准备洗漱。
宁蕴躺在陌生的床上,辗转反侧之间,耳边莫名回荡起乾明剑尊说过的话。
“天纵峰今晚没有月潮,但焚蕊花开了几朵,我下来时还看到一只青鬃白狻猊,品相可好了……”
天纵峰在哪儿?月潮有什么看头?焚蕊花很稀罕吗?青鬃白狻猊又长啥样?
好好奇嗷……
等有一天自己修为上去了,也要像这样直来直往不受拘束,然后自立一座峰头,把奇花异兽都网罗过来,让别人羡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