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刚才徐影春也一直不能说是好声好气,但那股情绪是被压着的,这会被激了一下,那股强烈的情绪乍然扑面而来,林白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就已经掉了下来。
“……”徐影春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哭什么?”
印象中有史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林白哭,她一向得体,很少有这么混乱脆弱的时候,简直稀奇。
但是她不明白——是她没常识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她还哭,她哭什么?她委屈什么?
林白不是喜欢掉泪的人,真算起来上一次哭,还是她母亲改嫁离开姑河时。只是人生病的时候本来就异常脆弱敏感,这种脆弱不光是身体上的,也是情感上的,被她这么语气不好地一凶,林白就自然落了泪。再被她这么不明所以地一问,就更当真委屈了起来。
“只是发烧的时候又有高原反应所以看起来严重了点,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你干嘛这么凶?”若是她还是清醒的,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且不说她们重逢后关系仍然僵硬疏离,就是关系和睦的时候,林白也一直是温柔平静的模样,何曾落了下风,这么楚楚可怜地委屈过?
只是刚才梦里的回忆还如在眼前,和眼前的人重叠。可是梦里也好凶,梦外也好凶。
现在是那种居高临下地教训人的凶,在回忆的梦里也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凶。
徐影春垂眸,长睫之下的眼眸幽深寂静,情绪难辨。
林白的泪水决堤一般从眼角滑落下来,眼睛因此而越发水光朦胧,含着一汪清澈的湖泊一般。因为发烧,洁白的皮肤上本就泛着不自然的红,眼角更红,整个人凌乱而脆弱,抬起眼瞪人的时候更是显得毫无气势,只有我见犹怜的味道。
徐影春简直气笑了,冷声道:“嗯,不是什么大事——到高原的第一天就洗澡,感冒发烧,要是引起脑水肿肺水肿,是会死人的你知道么?!你还有没有点常识了?!”
林白没想到这么严重,抹了抹眼角:“……我不知道。”
不知者无罪。而且,邵知寒不是也不知道么,所以才没提醒她,可是也不见被她这么凶。
徐影春那股烦躁的感觉始终不散,刚才出口的话情绪性太强了,她也有点后悔,她向来是克制疏离的。
“吃了。”她呼吸了一下,按下情绪,重新把药递过来,沉声道,这是当真是命令的语气了。
林白这次乖乖接了:“所以这到底是什么?”
“散利痛。”
林白吃完,徐影春又递来一管溶液:“葡萄糖口服液。”
“要是还不好,就只能去医院吸氧了。”她重新坐回那张沙发椅上,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葡萄糖的味道是甜的,林白的眼泪刚止住,小口小口地喝着,说:“不会的吧,我觉得好多了。”
徐影春冷声道:“你之前还觉得高反又发烧是小事呢。”
一出口就被怼,林白不说话了,默默地喝完了那瓶口服液。徐影春叫了餐,两个人一起吃,但是都沉默地不说话,林白仍然没有食欲,徐影春这次倒是没怎么教训她,让她一定要吃,只是给她添了好几杯配餐的甜茶。
吃完饭,徐影春也没有要走的迹象,但是两人待在同一间房间内也不会聊天,林白沉默地躺着休息,徐影春则一直盯着手机。
磨蹭到了睡觉时间,可惜林白睡了一个白天,现在毫无睡意,徐影春终于收起手机,抬头问道:“现在还难受么?”
“不难受了。”
“胸不闷了?”
林白摇头。
“头不晕了?”
林白继续摇头。
“不觉得缺氧呼吸困难么?”
林白一直摇头。
她的脸色还发白,林白本来就生得皮肤白皙,现在更显得没有血色了。徐影春撇开眼,把手机揣进口袋,嗤笑了一声,心道:“没句实话。”
她走进卫生间洗漱,很快出来,就往房间里另外一张床上坐。林白听见响动,回头看了一眼,她们这次的房间是双人标间,有两张床,徐影春便掀开了之前邵知寒睡的那张床的被子。
林白问:“你要睡在这里?”
徐影春“嗯”了一声,没多说别的,抬眸扫视她那一眼却意味很明显——不行?
“我以为你不会想跟我一个房间的。”林白说,之前在成都是迫于无奈,没有办法。
“是不想。”徐影春看着她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就来气,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这不是怕你半夜死了,没人给你收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