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位让人喜欢的大人呀，辛夷想着。

因为她也不想在乎。

辛夷忽然抬眼直视着温云卿的眼睛，冲着她露出一个无比熟练的讨好艳笑。

此刻的辛夷的眼神是顺服的，身体是柔软的，她站起身跪在地上，像是一滩柔软的泥瘫软在地，任由她的掌控者随意摆弄。

女人精美的裙摆重新落在了地上，柔柔开成了一朵妖艳的花。

而这一次的温云卿没有起身搀扶她，也没有阻止她跪下去的动作。

“贱妾愿为大人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温云卿笑起来。

“这样一位美人愿意听我说话，我可真是高兴都来不及。”

她笑着应声，声音却是冷冰冰的，轻飘飘的。

“但是真可惜，我不需要你的赴汤蹈火。”

她终于伸手握住了辛夷的手臂，扶她起来。

辛夷不敢让她用力，安安静静地顺着她的力度起身，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此时一盏茶推到了自己面前，辛夷只双手恭敬接过，却不敢喝一口，生怕这瞬息的错神就少听了什么关键之处。

温云卿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抬手拢了拢她俯首时有些滑落的鬓发，柔声细语地说道：“你入宫为妃是你自己够聪明，至于我可没有让你去为我做什么的打算。你记住，这一切只是因为你自己也是个足够出色努力的优秀好姑娘，所以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才讨得皇上欢心……明白吗？”

“妾明白。”

辛夷温驯垂首，柔声道：“妾这样的玩意，能够入宫侍奉皇上已经是八辈子也修不来的好运，是天赐的大大福气……如此妾已经足够知足，自然是恪守本分才是最要紧的。”

她清楚自己该守什么本分，却还想在这份本分的基础上，再试探些别的东西。

眼里只能容纳权力的女人，要比眼中还能包容色相的男人来得靠谱得多。

于是辛夷抬起一双盈盈泪眼，怯怯看着笑意平和的温云卿：“妾不过是个奴，青楼出身不干不净，任人摆弄的下贱的玩意儿，入宫这等大事自是由您全权做主，若是将来有不懂事的地方，还望主子能看在妾对您足够听话的份上，望您垂怜一二……”

温云卿挑了挑眉。

“……说你聪明，你还真聪明。”温云卿没多评价辛夷的反应，只是意味深长的扬起嘴角：“辛夷姑娘，我也是个女人，你拿这套本事对付我，不觉得是对牛弹琴？”

“妾当然知道，温相是女人，是这天底下最最尊贵的女人。”

辛夷柔柔一笑，眼中万般缱绻的妩媚风情：“可您也是个主子呀？做主子的，哪有会嫌弃身边伺候人少的时候？妾别的不会，伺候人的本事却也敢称得上一句顶尖儿呢。”

“别拿这套本事对付我，小姑娘。”温云卿握着她的手腕，眉眼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她顺手将自己手上的砗磲佛珠绕在辛夷细瘦的腕子上，然后松开了她的手。

“你这样的小花样我见得多了，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辛夷没说什么，只是用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很是落寞的看着她，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哀哀切切的收回目光。

“妾明白了。”

温云卿松开了她的手腕，起身时顺手摸了摸辛夷的头顶：“你既然能在景州那种富饶之地做到花魁的位置，那想必也是称得上有相当的过人之处，下了许多苦功的，这段日子好好养养身子，把那些东西继续捡起来练练吧。”

她低笑一声。

“我们的皇上总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天上的人物，眼巴巴的想要个天上下来的神女呢。”

辛夷看着她含笑的眼睛，也跟着露出个乖巧讨喜的笑。

“是。”

她这泥沼地里长出来的东西，便是要让那位自诩天上人的大人和轻飘飘浮在云端的神女娘娘，重新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