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他们只觉自己被那对蛊惑人心的笑眼攫住了心神,不自觉地向前靠去,身体先于意志,急切地作出了“想”的答复;等回过神来,他们早已埋伏在夜灯下蚊虫侵扰不断的树丛之中,做贼似的藏在影子里,心急如焚地等待着邀请者的出现——
不,她并没有邀请他们。
穿成这个样子,邀请的却不是他们,是甚尔那个混账东西!!
看着羞红了脸的漂亮女孩换了一身清纯又惹人遐想的蓝白运动短装,风一吹就冷得抖了一下,主动靠向身边的人,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手牵着手往校园深处走去,满脸挂彩的年轻术士们躁动了起来。
“不能再靠近了。那小子会发现的。”
“混账,把我们打成这样,他却跑出来和女孩子约会!”
“约会又怎样,那女人连当个胎盘的价值都没有。区区猴子……”
心有不甘的伤员们说着,抓心挠肺地伸长了脖子,恨不能把眼球贴他们身上。
可恶,那两个人进教学楼里了。他们带来观测的咒具再强,也没法穿透墙体!
教学楼中,被不断驶过的车灯照亮了窗柩的课室里,敲着黑板上新写下的“1+1=?”,蕾塞举手,程式化地欢快出声:“会这道题的同学请举手!”
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甚尔往后一挂,懒洋洋地把双腿架在桌子上,黑眸精准地锁定了校门外跟踪者蹲守的方向。
蕾塞:“没人举手……那请甚尔君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还没走。甚尔看也不看就答:“不会。”
蕾塞眨眼,粉笔敲敲另一个:“诶?真的?那这个呢?”
甚尔:“也不会。”
看这人明晃晃在自己面前走神,蕾塞在他眼前挥手:“甚尔君,真不会啊?这可是连小学生里的大笨蛋都绝不会答错的题目哦!”
终于转回视线,甚尔:“我没上过小学。”
“连小学都!?”立刻惊呼出声,蕾塞原本欢快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担忧地望着他,“甚尔君,这真的不太好吧?”
“不好?”
“不好。虐待你,不让你上学,还要你去当打手。最近这些天,你身上的伤更是从没断过。这种事,真的太不正常了……”
“不正常?”
“不正常。十六岁,明明就还是个孩子吧?这个年纪,明明就应该在学校念书,和朋友一起参加社团活动,然后一起出去玩……”
来了。听到极细微的窸窣声老鼠一样开始在走廊上蹿动,还有复数个刻意压抑的呼吸声,舔舔嘴角疤,甚尔突然笑了。
“他们供我吃住。”双腿落地,转瞬已至身前。
“但是甚尔君,那对日本人来说,是最基本的,理所当然的事吧?……甚尔君?”
话音未落,窗轨滚动声响,原本听壁脚的人立刻冲进课室,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只剩下黑板上零星几个弱智问题和歪掉的桌椅在嘲笑他们——那小子跑了!
“可恶!还是让他跑了!”
粗鲁发泄着刚才一直不敢出声的怨气,一脚踹飞石子,听到路边的垃圾桶被撞得咣一声倒下,一帮人骂骂咧咧回去,不甘之余又有些庆幸地松了口气:跑了也好,至少不用被揍了。他们伤还没好,这次跟来完全是一时冲动,要是都来了这么多人还在那漂亮小妞面前被三两下放倒,这脸可就丢大了!
“看来他还挺重视那女人的。一直都是那个不疼不痒的死样子,可算找到他死穴了。”
“有人愿意倒贴他,还不死皮赖脸地缠上去啊。”
“我就看他怎么和刚才那女的解释。做贼做惯了,所以听到风吹草动就跑?可真惨啊,甚尔君,快吃到嘴的肉没了,说不准还会觉得他可疑,然后就——”
啊一声惨叫划破夜空,而后是撞倒了什么的闷响和低声咒骂。
附近的居民被吓得立刻关紧了门窗,见小孩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好奇地贴着玻璃直往外看,立刻把人拽回来:“睡吧,明天不是还要一早出去和新认识的小朋友们一起玩吗?”
“但是……”怀着满肚子好奇被塞进被窝里,家长一走,小朋友眨眨眼,立刻踹被子一脚又爬了起来:
这一次,他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漂亮小男孩从路灯后钻了出来,穿得像爸爸妈妈买给他的三五七节人偶,长得也很像;只见他左望望右望望,像只警惕的幼猫似的伸脚探了两下,然后一口气跑过马路,钻进了黑得让人看一眼就睡不着觉的小巷;片刻之后,几个穿得活像从大河剧里跑出来的怪人追了过来,又急又怕地撑着膝盖喘气,然后也往那条黑黢黢的小巷去了。
“直哉少爷!直——”